施翎没法,唉声感喟道:“也不知嫂嫂几时生,我先将那老郎中背来家中。”
何栖倒吸一口气,吃惊道:“我一小我脏臭倒罢,还添一个你来,莫不是让家中世人出入掩了口鼻?”
沈拓刹时复苏过来,下床时倒是左脚绊了右脚,噗通跌到床下,爬起来也不管发散衣乱,走了两步又把施翎拉起来,道:“好兄弟,去请了郎中与稳婆来。”
施翎不满嘀咕:“哥哥比嫂嫂还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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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翎那边早砸开了医铺的门,老郎中见了他便没好声气,直骂小子无礼。
“我陪你说话,你如果疼得短长,拿我出气,都是我之过才累阿圆受这些痛苦。”
沈拓也不活力,笑道:“我一介粗夫没个轻重,老郎中为我娘子诊脉。”
沈拓端了碗,也不消茶盘,接了就走,又闷声道:“我走得急,听伯母道,好似生得小郎君。”
沈拓一时竟不知是要责备还是顾恤,张口结舌半晌这才沉下脸将她拦腰抱回床上:“管甚么脸面?生子是存亡大事,便是状若疯妇又如何?”
何秀才心中妥当,道:“曹亲家故意了。”他虽知过于劳烦曹家,无法家中少女眷,许氏要来,倒做得一根定海神针。
许氏将门一拦,斥道:“我晓得你是不避讳的,也等得清算安妥再出来。侄媳吃了大苦头,脱了力,你去厨下看熬煮得放心汤。”
沈拓抬手拭去她额间盗汗,慌乱起来:“阿圆可要吃些糕点?另有一碗鲜灵的樱桃,让阿娣取了来?”
沈拓悔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与阿圆二人更贴情意。”
施翎与沈计到了临水街,一个去砸医铺的门,一个敲了曹家棺材铺的门。店中守夜的学徒倒是新收的,不过十来岁,一盏豆大的油灯,一屋子的棺材,正抱着胳膊瑟瑟颤栗,听得拍门声,眼泪几乎吓了出来,抖着唇过来应门。
老郎中这才悻悻住嘴,施翎性急,不耐等曹家同业,与了沈计言语一声,前头将老郎中背去家中。
烧火仆妇轻打了一下嘴,陪笑道:“一时说得岔了,是我胡涂了。”
卢娘子不耐听这些,道:“与这些人讲得甚么,道边烧化纸钱,远远见了便要避过呢,衣袖结得厚硬的油垢倒不见得讲究。”
烧火仆妇忙道:“实是偶然,我们做仆人的,也盼着娘子安然生子,好得些喜钱。不过一时感慨,有些家有产妇,好些讲究忌讳呢,郎主倒是一味心疼娘子。”
何栖不是那等娇弱不堪风吹的,强撑着扶了沈拓的手走道,何秀才拉了老郎中略坐,心道:以防万一,摆布不放郎中归家,他嫌睁得眼累,家中有着床铺,腹中饥饿,厨下也备着酒菜。
许氏点头道:“你虽为着添乱吃酒,事倒是在理。”
施翎背身偷笑,与沈计躲在书房一角鬼头鬼脑讽刺沈拓, 被何秀才敲敲书案, 斥道:“写字凝神,如何这般鬼祟?”
沈拓两端不得兼顾,无法忙跑去厨下。阿娣被分拨去熬放心汤,只拿小火温温熬煮,闻得婴儿哭泣,跟着掉泪与烧火仆妇喜道:“娘子生了,定是安然别扭,也不知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
仆妇有眼色,道:“我帮你看着火,你看看娘子是醒着还是睡了,如果醒了端了汤奉与娘子吃。”
沈拓笑道:“辛苦劳累不过为着随心所为,顾忌是雅是俗,未免累心,阿圆在家中尽管由着自家喜恶。”
沈拓内心一乱,绞尽脑汁想不起要说的话来,反问道:“阿圆要听些甚么?”
沈拓忙问:“为何没响动便是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