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才肥胖清隽,一袭青袍,很有魏晋之风,拉了卢继在小桌边坐下,亲身与他倒酒。
何小娘子何栖听到人声,早去厨房烫了洁净杯箸奉上来,冲卢继屈膝行了一礼:“阿圆见过卢叔,阿叔可曾用过饭?空肚喝酒倒霉摄生。”
“阿圆亦是为何公着想。”卢继道,“女儿一旦嫁人,便是别姓人家,又有多少婆家甘心儿媳为娘家过量操心劳力?回趟娘家也得家婆夫君点头答允,半点不由己身,阿圆也是是以不肯抛父嫁人。何公眼下安康,他日如有个万一呢?身边起居无人顾问,连递个动静都难,让阿圆如何放心。”
何秀才一怔,问:“不知是哪家儿郎?”
“沈父活着时曾与沈大郎说了一门事,他曾与赖丰交好,沈家有子,赖家有女,年事相称,便定下了后代婚事。厥后赖丰做起杀猪卖肉的行当,这几年买卖顺风顺水,也运营着四五间铺面大的肉铺子,家中也买了侍女奴婢,大家都叫他赖老屠。赖老屠的女儿长得标记,手里内心都打得一手好算盘,她娘也是个算计的,这母女俩思尽暮年的婚事,一个二个都不对劲。赖娘子不肯女儿刻苦受穷,赖小娘子也不满沈家大半银子供一个出息不知的小叔子。母女一合计,令人奉告沈大郎,婚后须分炊别过。她亦不虐待沈二郎,家中银钱一分为二,沈大郎为宗子理应担当宅院,为不使兄弟身无片瓦无处安身,另使银子在他处买屋宅与二郎置家为业。
“天然天然。”卢继忙点头。
“啊呀,这是我的口福,阿圆炸得好鱼。”卢继抽抽鼻子,闻到了院中丝丝鱼香味。桃花鱼产自桃溪,不过指长,干炸酥脆,腌制咸香,只是清算起来费事了些。
“便是闲置也不赁于这些肮脏人。”何秀才一想起陈大师说的话,胸中一股浊气。阿圆虽不是他亲生,却早已记入何家属谱,郑大师竟说阿圆是父不知母不详的孤儿,这是当他死的?
“这不好之处也有三。”卢继道,“一便是沈母,她虽别嫁,可血脉亲缘如何切割得断?沈父归天时,沈大郎不过十四岁,沈二郎将将五岁,宗子尚未成年,季子不过垂髫。沈母却能狠心卷了家中金饰宣称是自个的嫁奁嫁于东街的货郎,可见其心性凉薄暴虐。这沈母在李货郎将中糊口安稳倒也罢,如果生变,怕还是要来胶葛沈家二子。
卢继轻咳一声:“这个沈大郎良民一个,身高八尺,边幅堂堂,幼时爱耍枪弄棒,有身极俊的工夫。”见何秀才眉头舒展,忙又道,“何公不若听我把他好与不好之处与何公细说清楚?”
卢继可贵见何秀才华成如许,揣测陈大师开口求亲时说了些不入耳的话,忙劝道:“理他们何为?不租与他们便不租与他们,倒不必为他们生这一场气。”
沈大郎听后勃然大怒,哪肯应下这等没事理的前提。心知赖家偶然婚事,这才乱撮要求,令贰心生退意。
“他们兄弟殊为不易啊。”何老秀才感慨,“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理应相互搀扶顾问。”
何秀才本想回绝,但因卢继开口,倒也不好多说甚么。
卢继皱眉:“陈大常日瘟头鸡普通,倒也敢开这个口。”
“哈哈,是是是。”卢继忙收转意神,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沈大郎就是桃溪本地人士,现年也不过十九岁,很有几分侠气,交游广漠,重情重诺,言出必行,当得起一诺令媛四字。两家若成事,他自会奉侍何公,以他重诺的脾气,何公身前身后两事无忧,这为其一;其二,他技艺了得,又做了县里的都头,常日做的便是巡查治安的差使,既在贩子上有威望,亦在桃溪明府跟前有脸面,将来明府调任如果故意保举,一定没有前程;这其三,沈家虽说父亡母嫁,家中无白叟帮扶顾问,反之亦无公婆奉迎服侍,畴昔便可当家作主,是可贵平静的日子。沈父生前做过衙门师爷,心有谋算,也置下了一进宽广的宅院,东郊几亩山林,家中虽不繁华,倒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