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如拿了滑竿抬你走？”沈拓拿刀翻开他裤腿，伤口红肿流脓，脚脖子都肿了，离死却远着，“你一个手上有命案的重犯，倒装不幸模样。给我诚恳些，别说走，爬也需爬到宜州。”
歇了会脚，大伙儿有了精力头，宜州公差也不叫喊了，又赶了近一个时候的道，才见前面一家茶寮。
此中一个贼犯要求道：“都头给口水喝，实在……喉咙火烤……走不动……”
“诶，我们又不是地里的黄牛，倒是十二个时候在土里犁着？又不是铜筋铁骨。”宜州公差微睐着眼，摇点头，“这些再是杀头的罪犯，我们却不是送他上路的人，这一气没上来，死了。算你的？你也担待不起啊。”
“我没出过远门，也不晓得要备些甚么。”何栖道，“想着千里赶路，山山川水，只靠着双脚，没有好鞋怕是行道更艰巨些，就给你多备了两双，一起上也能够替代。另有一包银丹草，贱价之物，泡了水，却能图些清冷，解解暑渴。”
“好勒，差爷稍等。”店东一甩汗巾，一手拿了一撂茶碗，一手提了大茶壶，倒茶时溜了六个贼犯一眼，见他们描述惨痛，赶紧移开，低声问道，“差爷，这些人犯了甚么事？”
吓得店东一缩脖子不再多舌，沈拓又将水囊交给他，道：“劳烦店家再为我们装些沸水。”店东见他不像另一个这般恶声恶气，又看架式，倒像领头，哈腰称是。一并将他们的水囊都收了去灶台那装水，待装到宜州公差的那只水囊，摆布见没人重视，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在内里。
“能累到甚么，不过量添些米，加个菜。”何栖嘴角微翘，“阿爹和我都喜好人多，人多了好生热烈，不像平常，院中冷冷僻清的。”
陆仁微恼，要生机，沈拓一伸手，挡了：“够了，我们一同办差，倒做口舌争斗？这六个贼怕不是在肚里笑话我们。”
宜州公差累得气喘吁吁，伸手追在沈拓身后，喊：“沈都头慢些赶路，慢些赶路。他们一串儿铐着，脚上又有脚链，哪走得快。”
“好好。”宜州公差赶紧点头，道，“不是我说，这天热，实不好急赶。暮年我见人，热天缺水，一头栽倒送了命。”
他想走慢点，沈拓却想走快点，恨不得一白天在宜州和桃溪打个来回。
沈拓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道：“李兄放心，他们动手有分寸。这六个贼犯，个个手上不止一条性命，不削他们气势，令他们惊骇，怕是我们赶路不便利。”
宜州公差笑：“到底是都头，见地强些。”将喝了一大半的水囊还给沈拓，舔舔嘴唇，后知后觉，“都头的水竟不一样，清冷解渴些。”
这群逃犯，本身口袋洁净溜溜，又是四亲不着，他们这些当差的连个办理都捞不上。阿甲等人本就一肚子火，哪另有好神采。
沈拓点头：“闭嘴，这天耗精气，少些闲话。”
阿甲看了，不满低语道：“都头看他，对贼犯倒上心。”
宜州与桃溪，迢迢千里，澜江水阔，他又从哪能看到何家院墙的翠绿低垂的叶枝。
沈拓让店家将六碗没加盐的面片汤给贼犯奉上去，问了价后正待付钱，店家娘子连连摇手，道：“天差办差辛苦，只当贡献天差的，也不值个几个钱。”
店家接了一串铜钱，见充裕很多，堆起一脸的笑意：“差爷你们随便，你们随便。小的念佛保佑差爷差事别扭。”他家娘子见他接了钱，略横他一眼，到底没说甚么。
脚伤的贼犯听得浑身颤抖，脚也不拖地，腰都直了几分，告饶道：“都头，不是我装样，委实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