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也道：“阿爹在家女儿如何放心，一同去才好。”
何秀才坐了主位，何栖让沈拓倒了半满的六碗酒，拿竹勺添了凉浸一晚的屠苏水。何秀才取了第一盏，亲递给了沈计，笑道：“小郎年小，须饮第一盏。添岁安康，无病无灾。”
沈计不防，差点被他捅到桌子底下去，荤酒性烈，他吃得微醉，冲着施翎做了鬼脸：“施大哥只拿我讽刺。”
施翎笑：“常日你们不喜我吃酒，便是与我酒，也是素酒，没味得很。除夕年节可贵有一坛烈的，我少不得要放本身肚子里来。”
沈拓与何栖二人坐在榻下，看他们笑闹，道：“阿翎莫非还没纵情？”
沈计也忙嚷何公不去他也不去，施翎跟着遗憾点头，也道何公不去，此行作罢。他们这般作态，何秀才那里不知，放下酒杯笑道：“你们年青人玩耍，拉着我一个老翁算得甚么。”
何栖笑着看他跃下墙头，过来与沈计蹲在一起，你挨我一下, 我挤你一下。道：“好生烧纸钱, 别洒了灰。”
沈拓撸袖子道：“你与小郎一边，我与岳父一道，你我二人对喝？”
沈拓也双手接过酒，渐渐饮尽，酒中百味，直入四肢百脉，他道：“娘子尽管放心，看我今后行动。”
何栖与阿娣又包了好些饺子，道：“长夜守岁，以免腹中饥饿。”
沈拓奉迎道：“我是一时意起，再者，我晓得阿圆定知我的情意。”
何栖笑道：“今晚不拘你，如你情意，可好？”
何秀才笑呵呵抚了抚须，接过道：“大郎故意。”
何栖吃着荸荠压压酒气，微侧着脸看沈拓，眼里略有猜疑，好生得如何提起灯节来？正想着，便见沈拓冲他偷偷眨了下眼，立时觉悟过来，道：“那你只说那边热烈？我只听闻禹京岁节前后近半月，火树银花不夜天，玉壶光转，灯火光辉。”
二人谈笑几句，将厨下交与阿娣清算，另拿攒盒装了各色细巧干果蜜饯，移至偏厅守岁。搬了食案坐榻，围炉煮茶闲话。
沈计固然想去，却忧心破钞为巨，是以不吭声。
沈拓又使眼色给施翎，施翎忙道：“何公不去，我们去了有甚么意趣？反显我等不孝，别家定要闲话我们将大人抛下，再者，嫂嫂第一个没了兴趣，我第二个没了兴头，小郎第三个提不努力，哥哥……”他说着斜看沈拓。
沈拓被泰山玩弄讽刺，只当彩衣娱亲，又掉身对着何栖笑道：“岳父不管，娘子可休要将我抛在脑后不睬。”
他话音一落，施翎已经开端鼓掌喝采，立起家道：“恰是恰是，一年忙成拉磨的鬼，去宜州过个好节，也开开眼界。”
沈拓笑道：“桃溪小城，虽是岁节也不显得如何热烈，不过走亲探友拜年吃席。灯节也没好的花灯，不过商店应景挂几盏灯笼，夜市喧哗也只是看看百戏，游游夜船。”
施翎猎奇道：“真的有这般气象？不知何时亲见一眼。”特长肘捅捅沈计，“小郎他日春闱高中，做了天子弟子，说不得还能跨马游街呢。到时做个官，好生看看禹京佳节。”
施翎转过甚，素白的脸上有一瞬的游移, 又听沈拓也叫：“阿翎下来一同烧纸。”他那对秋后明月般的双眸不由点开笑意，那点笑又如波纹般漾开来，直至如夏花初盛。
何秀才吃了一个，笑：“倒好打发长夜。”耳听爆仗声声，又道，“家中也有几挂爆仗你们如何不去点了？”
日一偏斜，烧化了纸钱，何栖撤了供案，让阿娣烧火，亲手整治了一桌年宴。白煮的黄鸡、嫩蒸的鲜鱼、块切的肥瘦大肉、风干的腊味，香煎的豆腐、煨焖的火腿干笋、素炒的银芽、香烩的芋头，鲜灵的荸荠、三丝羊羹，一碟蒜泥，一碟香油腌落苏，一碟胙小鱼，又一盘雪花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