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如小指的蜡烛,长不盈寸,微小的烛光,只堪堪照出尺许远。
天交三鼓,东厢耳房的窗户俄然无声地开启,一小我影攀窗而出,讳饰着身形潜至西厢,向那窗户上小扣了两记。
红柳连声应是,低垂的眼睛里,却溢出些许挖苦。
她说着便呼出一口气,眸中划过惊惧,似仍心不足悸。
谁不知酒醋面局是个净水衙门,红衣就算再能捞,也捞不着这么些钱。
当时,她还是个实芯儿的小女人,虽才吃了两年的苦,心底深处,却还留有一丝天真。
但是,西厢的窗户却被人自内推开,一道身影探出窗外,也不说话,只向来人招了招手,复又将窗扇推到最大,旋即隐入夜幕。
已而夜阗人寂,那雨丝犹在疏疏落落地飘着,滴水檐下,间或发一声清响,断续不成调,似人懒拨弦。
“我这是为着你好,如果凡事都由我替了你去,你陌生了差事,岂不是我的罪恶?”她拍了拍红药的手,一脸地语重心长。
来人双手扶住窗台,三两下翻进屋中,复又缓慢旋身将窗户掩牢,方向着那开窗之人蹲了蹲身,恭谨隧道:“我来得迟了些,劳罗姑姑久等了。”
“哟,这我可不能承诺你。”不等她说完,红棉的脸立时板成铁板,语气也冷下去:“我们一码归一码。刘姑姑替你当差,那是你的事儿,可不与我相干,该你的你自去做,千万别叫我。”
罗喜翠见状,大是对劲,话却说得矜持:“你这孩子,也太见外了不是?我不都说了么,这也不是甚么大事,她觉得能打通我,我就顺水推舟呗。不是我说,那戋戋一百两银子,我还没瞧在眼里呢,这薛红衣也真是,当我没见过银子么。”
夜色如浓墨,倾泻得满天下乌黑,疏雨如薄烟,次第飘洒,冷风携来模糊的花香,令这夜更加沉着。
话说完了,她心下犹自惴惴。
再今后,光阴倥偬,天真的小女人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厥后又成了实打实的恶妻一个,在石榴街称王称霸,真真是旧事如烟,不提也罢。
罗喜翠向旁一闪,让开了对方的礼,口中轻笑:“快别这么着,被你乳母晓得了,还不得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