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她宿世第一次听闻走水之事,是在七月下旬。
毕竟,如果主子出事,不利的还是她们这些下头人,六局一司多能打仗到这些贵主们,万一被涉及了,那也挺冤的。
可这一世,动静为何来得如许快?
起先,只要外皇城一带的人在悄悄群情,后渐渐传至内宫禁苑,直到最后,建昭帝因病数度罢朝,几位御史以“天子不成耽于吃苦”为由,在午门前撞了墙,闹得全部皇城都颤动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眼瞧着再也瞒不住,方才调集诸嫔妃,正式公布了此事。
建昭帝的身子原就不甚结实,吃了这一吓,当晚便昏倒不醒,连夜秘召了好几位太医前去行宫,轮番施针,陛下方转危为安。
冷冷地目注世人很久,吕尚宫方又沉声道:“今儿上晌,郡王殿下亲来向太后娘娘报了安然,道那行宫只烧塌了两所偏殿,别的地儿底子没烧着,宫人也就伤了几个,陛下并几位娘娘都好好儿地,过不了几日便要回宫。大师伙都警省着些,差事上头万不能出错,更不成私底下群情,可记下了?”
只是,彼时并无冯尚宫慎重其事地当众宣布动静,而六局一司的人,亦未曾聚在一起听训。
只是,人固然救醒了,建昭帝的病症却未曾好,反倒益发沉重起来,回到皇城后,他更是一病不起,日日汤药不竭,将养了近一个月,方勉强能在朝会上坐上半个时候,回宫后仍旧得躺着静养。
若非人就站在尚宫局院外,红药几近觉得本身在做梦。
又不一样了。
最后四字,冷得如同钢针,直扎进世人耳畔。
“都静一静。”吕尚宫拧眉喝了一句,冷着脸往四下扫视了一圈。
“大师伙儿都别慌,那火并没如何烧起来,陛下龙体安乐,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并敬妃娘娘,也全都安然无事。”与冯尚宫并立于檐下的吕尚宫,此时沉声说道。
诸人闻声,便觉着这诸天神佛确切是管用的,遂也跟着念了起来,场中顿时嗡声四起,念佛声此起彼伏,比方才更加混乱。
帝后等人虽未曾在大火中受伤,却也并非毫发无损,皇后娘娘与荀贵妃皆被烟气熏倒,养了几日方好,最惨的是建昭帝,其所住宫殿险被大火合围,御林军拼着死了好几十人,才将天子陛下给囫囵救了出来。
那恭王年纪比先帝还大着二十多岁,故两位郡王也皆是年事老迈,走道儿都吃力,平素绝少露面。
而阿谁时候,已经是八月了。
不幸建昭帝,先在大火中受了惊吓,后又被朝堂众臣攻讦,加上那几年先是太后娘娘薨逝,后又是三公主俄然病殁,大齐南北两地更有无数天灾天灾,国库里的银子流水介花出去,建昭帝殚精竭虑、心力交瘁,身子更加不好起来,竟致损及心脉,越添了一沉痾症。
唯有东平郡王,一则合法丁壮,二则与太后娘娘靠近,乃是现在独一在皇城走动的郡王。
而即便如此,“罪及于天”的说辞,亦在朝野高低悄悄传开,连红药都听了几耳朵闲话,道是那行宫大火乃是老天降下的奖惩,罚的便是建昭帝这个“耽于吃苦”的昏君。
红药记得非常清楚。
红药亦跟着低低应了一声,而她的面色,此时已然由白转青。
乱套了!
宿世时,行宫确切是走了水,这一处与此生无异。
诸女官皆肃容应是。
“阿弥陀佛”,不知谁念了句佛,被凉浸浸的风一拂,越添一重寒瑟。
而只要这几位至尊至贵的主子无事,便整座行宫都烧了,那错误也不算很大。
主子们无事,这天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