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寿薇晓得她听懂了，便又道：“总而言之，那孩子今后是好是坏，郡王妃是必定说得上话的，他若想要得个好出息，少不得先要过了郡王妃这一关。只郡王妃夙来厌他，他底子近不得前去，这才冒险把主张打到了娘娘的头上。”
这些朱紫们实在也挺不幸的，一入宫门，那故乡亲人，便只能在梦里头见一面了。
淑妃缓缓起家，转去一旁的美人榻上半倚着，莲花般的清颜上，锁着几分愁绪：
再停了数息，转眸望向淑妃：“娘娘觉着呢？”
康寿薇也不催她，只悄悄地垂首立着，拢在袖中的手，向袖角处捏了捏。
极平常的一个问句，康寿薇倒是神情一紧，仓促道了一声“请娘娘恕奴婢僭越”，便走上前去，“豁啷”一声，将窗子推开了大半。
“只求姑姑替我说句好话，若说的乏了，这钱您固然拿去买茶喝。”
“娘娘可别这么说。”康寿薇立时说道，声音很低，情感却很激烈：“娘娘这些年来与世无争的，明里暗里不晓得吃了多少亏，您要再不言声，人家可不得欺到头上来了？”
少年嘻笑的语声，公鸭嗓子一样地刺耳，但是，那张顶清秀洁净的脸，却又让人如何也生不出恶感来。
如有精于针线且眼尖之人在此，便会发觉，她袖角处的针脚，与别处不大一样。
徐家五郎，公然是个故意人。
不进反退的一席话，却又极有事理，很让人佩服。
不过一句话的事儿罢了，又有何难？
康寿薇垂着眼睛，面上没有太多的神采。
她顿了半晌，留下一小段予人遐想的空缺，又续道：“那孩子在那府里的景象，想也能想获得。固然郡王殿下现在待他也还好，可奴婢探听过了，殿下仿佛很有些惧内，若不然，当年那孩子的生母也不会……”
她吐出一口浊气，怔忡了半晌，忽地看向康寿薇：“阿薇，那孩子……你说他到底为甚么要卖我这个好儿？会不会另有甚么别的诡计？”
淑妃回顾，向她投去一个了然的笑。
淑妃怔怔地回视于她，眸光重又变得浮泛起来，似是入迷，又似茫然。
她便又道：“娘娘现在已然风头过分了，虽说另有个敬妃娘娘在中间分担着，还是挺显眼的，奴婢觉着，现下不好再生出别的事儿来。您常说甚么韬光养晦，这时候就该如许。”
机会合适了，便添两句，若寻不到机会，不说也成，总归银子落袋，断没有再往外掏的理儿。而若如许的买卖再多来几次，她便在宫里养老，也不成题目了。
“依奴婢看，那孩子是个故意的。”康寿薇的声音很低，听着有些发闷：“上回他说的几件事，全都说准了，这本领不是吹的，那是实打实的。且现在郡王殿下又与陛下走得极近，那孩子既然能掐会算的，想必也算到了这一点，便提早在娘娘这里卖个好儿，不过是想请娘娘拉他一把罢了。”
淑妃怔得数息，方笑着点头：“你也太太谨慎了。”
她愣住语声，叹了一口气，神情怅惘。
康寿薇躬了躬腰，仍旧是平素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她悄悄叹了一口气，语声中亦似杂着几分感慨：“那孩子也还算聪明，如果当真绝了出息，却也有些可惜了儿的。”
淑妃的故乡本就远，离都城好几千里地，打从晋了位份，她与家人便再无干系，现在，平白多出了一名表姐，又还是郡王妃如许的贵妇，她也算有个亲人了，不管远近，总归也不算孤身一个。
风一下子涌了出去，吹得墙角烛影乱晃。
揣测半晌，她躬了躬身，低语道：“娘娘恕罪，奴婢大胆说一句您不爱听的，这事儿怕是不能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