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皆是体贴,纵是亲生母女见面,亦不过如此。
洞内洞外,笑声俱皆一静。
方才还笑得喘不上气的三公主,此时又不出声了。
她似是哽住了,忙举袖向眼角揉了揉,又将三公主略略拉开些,吃紧地打量她的脸,还拉起她的手翻看,连声问:“殿下有没有伤着那里?手上可破了?可撞着脸未曾?身上痛不痛?要奴婢给殿下揉一揉么?”
“嬷嬷……嬷嬷……欢欢……”她像是另有话要说,却如何也说不完整,面色由紫转青,两眼反插上去,瞧着竟似要晕倒。
她惊诧停声。
答复她的,仍旧是如若无人的沉寂。
“嬷嬷……不必领……板子……”她紧紧抓着吴嬷嬷的衣袖,似是恐怕她走开,肥大的脸颊涨得通红,带着哭腔的语声比方才更慢、也更断续:
“这是如何回事儿?”蓦地,一道清冷的音线响起在身后。
真是孩子话。
清脆的笑声,小蹦豆儿似地一粒粒往外跳着,似能想见那张笑得发皱的小脸儿。
“那……姐姐会讲……甚么故事呢?”好久以后,小女孩终是问出了想问之事。
但是,三位殿下功课很紧,即便她们就住在仁寿宫背面,每日里也就只能在晚餐后见上太后一面。
但是,在那“呼哧呼哧”的急喘声中,她细瘦的小手却始终紧紧抓住吴嬷嬷衣袖,因用了大力,手指都有点变形了。
红药的眼睛有点发涩。
不好,这书里见天儿地斗,一家子姐妹为块布料都能吵上好几章,一点都反面睦,会教坏三公主的。
但是,即便她花了成倍的时候与精力读书,那功课却还是越落越多,与两个姐姐的差异也越来越大。
说着又转向洞口,语声与神情同时变得温和起来,屈膝道:“殿下,奴婢来了。”
在她的身后,方才那小宫女正束手立着,再不见之前凶巴巴的模样,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她没听错吧?
看着一每天沉默下去的三公主,太后娘娘极心疼,好吃的、好玩的不知赏的多少,却鲜少换来她一个笑容。
宿世时,直到三公主身故,红药亦未曾见她笑过一次。
“嬷嬷……不打……”好久以后,稚嫩的童音才渐渐响起,每个字都吐得极重,还带着几分鼻音。
她肃容道:“说来讲去,这都是奴婢的错儿,奴婢一时懒惰,忘了提示殿下远小人,奴婢稍后自会去领板子。只奴婢在这儿还是要劝一句,请殿下想一想太后娘娘,万莫伤了她白叟家的心。”
这么苦一村姑,饭都吃不饱,多不幸哪,红药最后看的时候还挺揪心的呢。
吴嬷嬷亦不说话。
夏风拂来,轻并且静,似是生恐轰动了甚么。
宿世有限的几次,她亦曾见过三公主这个神采,就像一个满腹忧愁的小大人。
红药耐烦地等着。
语毕,再磕了一个响头,额头青印敏捷洇出紫斑,可见这两下是下了死力的。
但是,一息以后,红药忽又震惊。
不成不成。
这个早早便离了人间的小女孩,现在正躲在她身边的山洞里,问她会不会讲故事。
本来是这么回事。
因而,她变得更加不爱说话了,偶然候一整天也说不了一句,太后娘娘甚是着紧,请太医来瞧过好几次,而几位太医给出的诊断倒是分歧的:
“吭吭吭吭……”山洞中忽地响起一阵闷笑,打断了红药的报告。
这说得好好儿地,三公主如何笑起来了?
不幸的娃儿。
像是那洞中的小女孩底子就不存在。
太后娘娘便给她换了活泼的小宫人奉侍,又想停了她的功课,可太医又说,与两个姐姐经常在一起,于三公主的病情是无益的,如果落了单,病症只会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