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玠敏捷地一歪脑袋,那物事撞上他身后的门扉,再度收回“嘭”地一响,落地后“嘭噔嘭噔”弹跳了几下,却本来是一只藤球。
一个大庸医。
因这个独子得来不易,是以有了程良以后,柳娘子便一心扑在了儿子身上,对程良非常宠嬖,一身医术倒是很少发挥,直到程良十岁时,亲眼瞧见娘亲给熟悉的妇人看病,真真是一眼辨症、药到病除,他这才惊觉,自个儿的娘亲不普通,遂缠着也要学医,柳娘子自是倾囊相授。
徐玠安闲展了展衣袖,手腕一翻,便多出了一张字条儿,双手呈上,不疾不徐隧道:“草民昨夜忽有所感,得来了几句似是而非之语,想必对娘娘有效。”
小男孩此时眼中只要糖包,那里听得见他说了甚么,“吸溜”吞下一口馋涎,上前便要接。
这一名姓程名良,字子静,号孤山先生,是徐玠宿世的忘年交。
正所谓此消彼长,这些人的背叛或按兵不动,必将会令那暗中试图颠覆大齐的力量遭到影响,再不会如宿世那样,一夜之间便强大了起来。
“哦?”周皇后眸亮光了亮,旋即却又有些游移:“但是,现在本宫还没查出眉目来呢,这没个实证,也不好就去抄人家老窝不是?”
徐玠见状便知,待她回宫,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小男孩直乐得见牙不见眼,抓起糖包一溜烟便跑了,连地上的藤球都顾不得拣。
本来,柳娘子出身杏林世家,资质聪慧、自幼学医,医术非常了得,犹擅妇人科。
徐玠就此便与程良熟谙起来,二人虽差了十多岁,气味倒也相投,遂成倾盖之交。
甫一推开朱漆门,“嘭”,一只球状物便劈面飞了过来。
不过,他并未曾循原路返回,而是自西首角门穿去后巷,又走了几步,敲开了另一户人家的后门。
游廊尽处是一道月洞门,门后则是一方小小的天井,穿出天井,才是柳神医的住处。
谢禄萍忙应是,常若愚面无神采地将字条袖了,看都没看,便恭声应下。
不过,他的心性倒是不坏,徐玠彼时请他看腿疾,他自家事自家知,倒也没胡乱开方剂骗药钱,反将徐玠荐予了一名金伤科大夫,那大夫倒是有真本领的,保住了徐玠的腿。
但是,手伸到一半,他忽似想起甚么,忙从徐玠身上跳下来,两手合抱在肚子上,哈腰打了个躬:“多谢徐叔。”
“徐叔,你如何来了?”一个梳着冲天辫、年约5、六岁的男孩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见了徐玠,伸开缺牙的嘴巴大呼了一声,上前便抱住他的大腿,全部身子都猴了上去:“徐叔徐叔,我要吃糖,你上回承诺给我吃的。”
见事情有了下落,周皇后心境稍解,眉眼间的焦炙也自散去。
只可惜,天纵奇才的娘,生下的儿子倒是个干才。
在徐玠与红药初逢的那一天,便曾见过纯均,彼时她扮作红药的丫环,陪侍在侧。
见来人是徐玠,纯均没说话,微一躬身,便侧身让进了徐玠。
说来也奇特,清楚有个神医娘亲,可这程子静却没从老娘身上学到多少本领,医术非常之稀松平常,也就只能瞧个头疼脑热甚么的。
她一脸安静地转手将字条予了常若愚,叮咛谢禄萍道:“禄萍,余下的事儿你都听常公公的,他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先安插起来。”
现在皇后娘娘为大,不管她提出甚么要求,他都必须应下,这是陛下的交代。
徐玠点了点头,负手踏上了游廊。
这是许承禄部下干将,传闻武技非常高超,他自是要客气些。
言至此,神情变得端重起来:“不过,草民另有一言相告,娘娘此举乃是敲山震虎,不宜妄动,不然便会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