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他皇叔并不想理睬他,所幸他有先见之明,没管朱氏如何黑着脸,硬拉着徐玠一块儿来了,公然来对了。
徐玠却像是对乃父所忧全然不顾,此时又道:“陛下,昨夜微臣忽有所感,遂起家卜了一卦,倒是第二十三卦,剥卦。此卦五阴一阳,阳爻诚君子、阴爻乃小人。其六五象曰:以宫人宠,终无尤也;上九则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庐,终不成用也。”
“此是何物?”他抬手重叩着御案,目中殊无忧色。
言至此,他单手撩袍跪倒,恭声道:“微臣私行私查陛下御赐之物,实属无法之举。自前番夜观天象,见六宫阴云罩顶,微臣便一向心胸不安,那一日见这帐钩形制有些古怪,突发奇想,冒险一查,不想却查出了端倪,故臣本日大胆觐见,乞请陛下恕微臣不敬之罪。”
这一刻,他对徐玠是极其抱怨的,怨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玠告了个罪,上前几步,自怀中取出一只珐琅盒儿来,那盒子瞧着也只要婴儿手掌大小,描金镶宝,极其精美。
念及此,东平郡王更加汗出如浆,帕子都擦不赢。
建昭帝便将手指着他笑:“就晓得你小子藏着好东西呢,还不快呈上来给朕瞧瞧。”
与之比拟,宋阁故乡虽也富有,倒是远远不及的。
沉寂且空旷的殿宇中,这低笑声听来很有几分瘆人。
虽口称贤侄,他的视野却扫向这贤侄……身边的少年。
既然有了镇国将军的爵位,再自称草民,那就是不拿天子的话当回事了,是故他便改了口。
“此盒中之物,是微臣比来叫人弄出来的,陛下只看看就好,切莫以手触之。”徐玠恭声说道,一面便启开盒盖,高举过顶。
此事多么凶恶,又是多么地招忌讳,这老五到底晓得不晓得?换作旁人,躲还来不及呢,他倒好,巴巴地还把东西给捧到了陛下跟前。
定定地看着那珐琅盒,很久后,建昭帝蓦地“呵呵”笑了起来。
“朕会让老许他们帮着你的。”建昭帝淡淡隧道,玄金龙袖一摆,便笑着岔开话题:“罢了,今儿说了一早上的国事,腻得慌,贤侄可有甚新奇事说来?”
“搁案上罢。”建昭帝漫不经心肠拿下巴点了点御案,清隽的面上,不见喜怒。
正所谓人在家中坐,事从天上来,固然此事与东平郡王府无关,可就怕陛下一个迁怒,把他们这些王都给一锅端了。
东平郡王闻言,便暴露深觉得然的神情来,取出帕子来擦了把汗,说道:“陛下所言是极。臣也觉着,这四家都挺可疑。现在就剩下个倪守廉了,臣会抓紧去查的。”
再歇一拍,肃容续道:“陛下,微臣觉着,此时,正当时。”
前些时,徐玠进宫献上新茶,恰逢底下人奉上一小匣帐钩,四莳花色、每样一枚,原是请他赏鉴遴选的,他便顺手赐给徐玠拿去玩,却不想,赏出了大题目。
他停了一息,语声更加萧瑟起来:“依微臣所见,既有小人,当顺势而止;六宫内闱,当除秽而还清。慎可也,行乃需,不然,大厦将倾、苍穹将覆。”
一旁的东平郡王见状,识相地退去了一旁。
而徐玠方才说的这劳什子药粉,便是从西域来的。
如此一想,东平郡王便觉着后脖梗子有点儿发凉。
但是,这一年多来,西边那位的一举一动,皆被他看在眼里,由不得他不去信赖面前少年所言。
说着便深深埋首,伏地请罪。
看起来,那位王爷,终究坐不住了。
建昭帝点了点头,面上仍无太多情感:“这事儿朕也传闻了,辽北苦寒,那些人想过好日子,自是需求大钱。不过,这钱又哪有白来的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