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将蝉翼簪子搁下,正想再尝尝那对儿蜻蜓的,忽听外头恍忽有人喊了一声“五爷返来了”。
这一想,朱氏不止眼皮跳,额角青筋也跳个不断,内心的火又开端往上拱。
不说陛下厌着这孝子了么?
他是来传建昭帝的口谕并赐伤药的。
翠儿喜不自胜,揣着银子跨出门槛,正要往外走,迎头便见一名穿茧绸衣裳、青布包头的妇人跨进院门儿,倒是外院管事杜妈妈。
说着便自袖中取出一小串制钱来,抬手便予了绿云:“拿着吧,还不谢主子赏。”
这是多大的光荣?
朱氏心头酸涩,却也不得不强打起精力,换出一副笑容来,向徐婉顺道:“你如何这时候来了?有甚么事儿么?”
杜妈妈这是一起从花厅跟返来的,且不说她跟来有何事,若被她瞧见朱氏黑着脸拒徐婉顺于门外,东平郡王便必然会以为,朱氏这是在表达对那道口谕的不满。
莫名吃了她一通排揎,翠儿不免心中腹诽,暗骂她“拿鸡毛适时箭”,面上却还是堆着笑:“绿云姐姐听我说,因我当时候也觉着奇特,就悄悄去跨院儿问了我大哥。我大哥奉告我说,五爷在宫里挨了顿打。”
这也并非朱氏心眼儿窄,实是徐玠现在文名极著,春闱时,别人虽在外埠,却还写了篇时文出来,传闻,又是一篇盖杏榜。
当徐玠的马车往回赶时,东平郡王府中,倒是一番宁谧气象。
可谁想,人家底子就不承情,回城后也不过随便派人打了个号召,便直接进了宫,完整就没把朱氏这个嫡母放在眼里。
绿云抿嘴笑着,将她领进屋中。
绿云心下暗念葛福荣家的会做人,忙跪下谢赏。
朱氏心下非常腻烦,只想早早打发她走,干脆如了她的意,挥退了世人,只留下一个葛福荣家的。
这话总算有了点儿意义,世人亦各畅怀。
徐婉顺见状,方往前靠近些,低眉扎眼隧道:“外头花厅的事,女儿也传闻了,女儿为王妃不平。”
不是说挨打了么?
但是,再一转念,她头忽地一动,按下了直接往里回禀的动机,不着陈迹地笑看着翠儿,点头咂嘴隧道:“啧啧,你这丫头倒机警,今儿是立了大功了。罢了,随我出来亲向王妃分辩吧,王妃一欢畅,必有重赏。”
来的确切是侯敬贤。
有他在前,王爷还能瞧见旁人么?
翠儿忙用力点头:“真的不能再真。我还跟了一小段儿路呢,五爷的马车没去仪门,就停在了外院儿,他两个小厮扶他下的车。”
奇的是,徐玠一个庶子,如何也跑去前头相迎去了?
她倒也想退避三舍,可这是她家啊,你叫她往哪儿躲去?
她闻声了本身的声音,却又觉着,那声音陌生得不像从她口中出来的。
那一刻,在她脑海中几次回荡的,是侯敬贤锋利的语声:
翠儿顿时笑得满脸着花,没口儿隧道:“多谢绿云姐姐,多谢绿云姐姐。”
宁萱堂东次间儿,午后的阳光带了几分暖意,斜穿过玄漆透雕刘海戏金蝉槅扇,青砖地上,淡淡地涂着一抹薄金。
但是,入目处,并非远亲女儿熟谙的笑容,倒是一张妍丽的容颜。
打了徐玠一顿,陛下过后又挺心疼,怕当真打碎了这个侄孙,遂命侯敬贤过府赐药,让徐玠好生养伤。
没事儿别招惹他。
看着与侯敬贤说话的俊美少年郎,东平郡王内心阿谁美,真是如何瞧如何扎眼,恨不能把这个儿子供起来才好。
“王妃是不是不舒畅,可要女儿替您揉一揉?”耳畔响起轻柔的语声,带着几分情怯、几分渴念,似能熨贴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