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被人背朝上安设在一块青石上,一名宫人拍着她的后背控水,另一人拿来干布巾绞着她的湿发,更有甚者,捧来了成套的妆匣。
这一刻,她不再是哕鸾宫顾典事,而是打遍石榴街无敌手的——
国公府安排得非常殷勤,宴罢以后,不但设了小戏、游湖、赏花、博戏等玩乐,更拾掇出了好些小巧精舍,供年纪大的夫人太太们歇午。
一应树石楼阁,皆是大开大阖、大起大落,花草也有,却只集合在第四进的东南角,以篱笆围着,远远看去,繁花如海,到底脱不出一个“大”字。
红药焦灼万分,忙让那几个会水的下水。
可现在,甚么都没有。
人救返来就好。
因湖风甚大,荷叶翻卷时亦不断地动着,此人挣扎的动静竟完整被掩去了。
而更要紧的是,国公爷的内心眼里,竟也只得刘氏一个,连个通房都没有,满都城就再没有比她更舒心的贵妇了,直是羡煞旁人。
京中差未几的勋贵官员悉数参加,其菜肴之精彩、装潢之豪华,各种喧阗热烈,直是罕逢。纵是以红药的见地,亦是大开了一番眼界。
话声落地,几个会水的宫人立时扔下“兵器”,开端解衣,余者亦将东西都给扔了。
却说众家属顺次觐见罢,时候便也不早了,世人又分着花厅,前去宴客的敞轩。
大花圃离得不远,穿过两重天井便是。
西院敞轩外,便是一带清溪,溪畔丛竹修雅、奇石清俊,风景非常娟秀。
还别说,这乌泱泱一堆宫人往那儿一站,本来便极其轩阔的花厅,便越显得庄严森严,胜利地吓住了很多年事尚幼的小朱紫,并在他们心中埋下了“三殿下好可骇”,以及“等长大了我才不要娶这么凶的媳妇儿呢”诸如此类的种子。
行至花圃附近,红药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那道月洞门,撸起衣袖,朝手心狠狠吐了口唾沫,双掌一击:“小的们,抄家伙!”
本来刘氏为三公主专设了一席,居于众席之首,与刘氏的席面紧挨着,三公主却不管如何也不肯就坐,只说“长幼在先、尊卑在后”。
世人同心合力,倒也很快将事情办好,在这半晌间,那荷下的人影已然垂垂淡去,目睹得便要沉入湖底。
她竟然在两名宫人的拉扯之下,放声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将身子来回扭着,胳膊也甩来甩去,口中收回孩子气的哭喊:“娘的帕子……娘的帕子掉了……我要娘的帕子……”
前两桩事物,国公府见惯场面,倒也无需红药过分费心,不过略动动嘴的事儿。最让人头痛的,还是宫人的安设。
看着繁忙的人群,红药再次感到光荣。
红药心头一凛,立时凝神望去,看了半晌,终是发明,那小寺人所指的荷叶下方,确有一个恍惚的人影,似是正在水底挣扎。
这些宫人就没一个笨的,很快便有人聪明地从地上抄起了块石头,世人也有样学样,不一时,大家皆手执“兵器”,石头、木棍,另有抓两把沙子筹办放阴招儿的,总之,拿甚么的都有。
外人皆道她命好,不但连生四子,且头三房儿媳所出亦皆是男丁,国公府可谓人丁旺。
见三公主歇得稳妥,当时候已然不早,红药仓促用了饭,便寻了个去散心的由头,找人问明途径,领着3、四十细弱婢仆,直奔国公府大花圃。
三公主亦有歇午的风俗,便由刘氏亲身伴跟着,仍旧回燕息处安设,四位教养嬷嬷切身相伴,宫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又有国公府会武的下人在外护持,直将花厅守得如铁桶普通,莫说人了,苍蝇也飞不出去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