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宫人盯视了她半晌,又渐渐隧道:“奴婢这儿的差事很快就能办完,倒是娘娘那边,很该再给贵妃添些绕头。比如,让贵妃找个好机会,别白白花了心机,却甚么都拿不着,反误了娘娘的事儿。”
胡嬷嬷等人忙围跟着她回到了正殿。
那开得最盛的桃花树下,铺着翠绿色万字不到头织锦,其上散落着很多春壶玉瓶、八宝攒盒等琐细物件,春分与春月跪在垫上,分门别类的点数着。
老宫人浑浊的眼睛里,涌起了几分锋利之色。
荀贵妃执盏的手顿了顿,语声变得轻巧起来:“对,那一段儿前后都挺风趣,你且一并说来。”
略略清算一番,换了身简便的轻粉衣裙,荀贵妃便将奉侍的人皆遣开了,单只留下了胡嬷嬷一个,闲闲问道:“嬷嬷前番说的阿谁掌故,能不能再与本宫说一遍?”
“不碍的,还是胡嬷嬷去歇着吧,我们来就成。”春分客气地谦让道。
“那就叫小我去报一下罢,本宫估摸着人应当也走得差未几了,你看看这天儿,眼瞧着就得下雨呢。”荀贵妃有些懒洋洋地,语声中透着倦意。
她的重音,好巧不巧便落在了“前后”这两个字上。
充嫔像是没瞧见,管自打量着翠竹,半晌后,方朱唇轻启,道了一个“好”字。
荀贵妃就像是没闻声,兀自盯着院门发楞,直到胡嬷嬷再劝了一次,她方才醒过神来,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罢了,归去罢。”
老宫人见状,忙殷勤地凑了畴昔:“哎哟哟,还是我来吧,两位且歇一歇就是。”
“是么?”充嫔仿佛有了些兴趣,微微转眸,面上浮起一个极浅的笑,“她倒是好福分,离了我没多久,这就跟了一名贵主儿。”
果如荀贵妃所言,将近宫门时,那雨便下了起来。
胡嬷嬷不敢担搁,忙碎步行至荀贵妃身边,躬身道:“奴婢见过主子。”
“成,嬷嬷便拣记得的说,本宫听着呢。”荀贵妃捧着茶盏,却没去喝,看向她的视野中,稠浊着渴盼、惊骇、欣喜,以及一丝深切的悲惨。
和顺的语声,仍旧疏冷。
“哎呀,倒是忘了奉告娘娘了,奴婢传闻您那旧奴婢采青,现在在东平郡王府已经站稳了脚根儿,王妃仿佛还挺重用她的,见天儿地把她带在身边。”
胡嬷嬷想了想,上前两步,低声道:“主子,水音阁那边可要递个话儿畴昔?”
她缓缓地说着,苍灰的发鬓为她的声音添上了一抹长远的色彩,似是饱经光阴风霜的画卷。
院门半启,透出里头空旷的天井,老枫树孤傲地鹄立在风雨中,仿似亘古以来便发展在这里。
固然在笑,语气倒是冷酷的,显是无甚兴趣。
胡嬷嬷垂着头,略显浑浊的眸子,缓慢扫过她捏玉环的手指。
胡嬷嬷正要再说甚么,忽听荀贵妃语声响起:“胡嬷嬷,近前说话。”
疏疏落落的雨丝,漫天飘洒着,清寂的宫道不见行人,唯绿柳成行,在烟雨中拂动着长长的枝条。
“奴婢现在与外头也不大通动静,好轻易探听到这事儿,就巴巴地跑来奉告了您,就猜着您听了会欢畅。”
胡嬷嬷领命,叫了个小寺人去前头通传,又点齐了四个小宫女,伴着荀贵妃回了宫。
胡嬷嬷的嘴角勾了起来。
“可不是么?”老宫人捂住豁了牙的嘴,面皮上的每一根褶子都在活泼地扭曲着:
“本宫乏了,你带几个小的随本宫归去,春分她们留下来清算。”荀贵妃不大有兴趣地叮咛了一声。
胡嬷嬷勾起的唇角向下一撇,显出些许轻屑之色,因她低着头,荀贵妃并没瞧见她这大逆不道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