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粗暴吧,那身子骨却瘦伶伶地,说话声也挺高雅,清楚是个文弱墨客;
便在此时,院子深处响起了一道声线:“阿勉,外头是谁来了?”
古怪男人挑眉看了她一眼,面上仿佛有了笑意。
披发、青衫、木屐,那男人固执一柄油伞,自霏霏细雨中行来,广大的衣袖随风翻卷,大有弱不堪衣之态。
也就在这个当儿,隔壁院门忽地一响,随后便走出个头发斑白的老妇,她一手打伞、一手提着竹篮子,似是要出门买东西。
若不是亲眼所见,委实难以设想,这浓浓的怨妇式的语气,竟出自一个满脸大胡子同时还广袖当风的肥胖男人之口。
“本来是你啊。”他的语气很轻巧,吐字亦极快,仿佛要一口气把话说完,连珠炮也似:“我就说么,这类鬼气候也就你们几个还能想着来我这儿串个门。我奉告你我都快闷死了我。”
王氏笑道:“是啊,好些日子没来瞧姑母了,今儿得空便来瞧瞧。”
“姑母,侄女来瞧您来了。”王氏上前笑道,神态非常密切。
那叫阿勉的哑女便又“啊啊啊”地打了连续串的手势,似是在奉告对方详情。
而令人吃惊的是,王氏竟安然受了她的礼,待她起家后,便轻声问:“阿勉,恩师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那一礼,竟然是标准的奴婢拜见主子的礼节。
这话仿佛有着特别的魔力,男人闻言,立时乖乖听话回身,一面往院中走,一面仍在干脆:
“恩师,是门生来看您了。”一见来人,王氏立时快步上前,执弟子礼问了安,又担忧地问:“您身子才好些,如何就出来了呢?”
这男人像是好久没说话、现在逮着机遇要一次性说个够也似,从院子到堂屋这一起,那张嘴“叭叭叭”地就没停过。
“好,好,为师这就回屋,你也快出去,这雨大得很呐。你是不晓得,这几天为师早晨老也睡不好,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当年就不该搞那甚么雨打芭蕉叶儿,真是吵死了,你瞧瞧为师这黑眼圈儿,的确跟那食铁兽也没差多少了……”
王氏笑而不语,只向小桃丢了个眼风。
直到被茶点堵住了嘴,那男人才总算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