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早便候在这里了。
她当老了差的，自是晓得，这等大雪的早晨，下人们顶爱偷懒。
李婆子全部身子紧紧贴在门上，侧耳谛听外头的动静。
李婆子因怕太亮了不好行事，便弄熄了一多数儿，现在只3、五盏还亮着，远远看去，倒与那坟地里的鬼火像了九成。
过后就算有人查，也只会查出那院墙上的足迹儿，觉得那些人是翻墙出去的，决然查不到她一个守门婆子的身上。
“李妈妈在等人么？”一个声音高耸地响了起来。
站了这半日，右手已然冻得快没知觉了，拢在袖子里像块冰木头，焐了好一会子，方才麻麻痒痒地起来。
这是她该得的。
李婆子拍着心口吁了口气。
她提着劲儿喘了口气，将灯笼交到左手提着。
李婆子颤抖得像在打摆子，欲转头看一眼那说话之人，惜乎身子却底子不听使唤，莫说转头了，连呼吸都变得艰巨起来。
李婆子生出几分恋慕，旋即又似想起甚么，抬手按向了衣衿。
四下悄悄，夹道里更是空落落地，只要飞雪在喧闹的灯影飘落。
李婆子两眼反插上去，身子歪了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吃紧转动脖颈到处瞧。
她耳朵本就不在好使，起先总狐疑是不是人提早到了，从门缝里往外瞧了好几次，过火线咋摸过来，那实在是下雪的声音。
倒把人搞得一惊一乍地。
将灯笼提稳了些，李婆子持续扒在门边谛听，心下默算着时候。
来人是谁？
倒还不如像她如许，老诚恳实做个主子，虽贫贱些，却能得个长命百岁。
到底拿了那么些银子呢。
雪比方才又密了些，短檐下白絮飞舞，青石阶早化作了白石阶，唯有她站着的那一小块处所，尚能看出条石本来的色彩。
幸亏今儿下大雪，气候又冷，倒是便宜。
那声音暖和和和地，没点脾气，倒像在那里听过。
“啪”，蓦地一声脆响，也不知是从那里来的，直吓得她手一抖，几乎把灯笼给扔出去。
只不巧得很，偏巧就在今儿下晌，值房里的时漏莫名其妙就坏了。她既不会鼓捣那东西，且也不想轰动旁人。
冷风自唇齿戳进喉咙，如同刀尖划过，从口鼻到心肺都被撕扯开来，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没体例，命该如此。
当初，那女人一张巧嘴可把她诓得好苦，连差事都弄丢了，直接被放去了庄子上，影梅斋埋下的宝贝，她竟是一样都没捞上手，想想就怄得慌。
就比如方才，那巡夜的婆子亥正三刻就来了，足比平常提早了大半个时候。且来了也未几呆，草草看一回，脚不点地儿就走了。这会子想必正猫在哪个屋儿烤火呢。
闭上眼冷静祷告了好半晌，李婆子乱跳的心方才答复如常，仍旧盯着夹道细看。
畴前的时候，她也在雪夜值过宿，也并没觉着这声音吵人，现在倒是听得心烦意乱地。
“妈妈谨慎。”
有人？
本来，这夹道每隔七步便要亮上一盏灯的，这也是王府的老端方了。
李婆子抬手悄悄打了一下嘴，又看了一会，见确然无人，心下稍安。
李婆子不自发打了个寒噤。
李婆子的面色已由白转青，浑身都在颤抖，手脚更像扎了无数冰锥，竟连一根手指都节制不住，那灯笼自是再也拿不稳，斜斜落向空中。
李婆子耳朵里像插进一柄钢针，痛得她眉眼都缩在了一起。
是以之故，自掌灯以后，她便一向提着半颗心，方才闻声外头敲了二鼓，她便早早地来了，生恐误事。
李婆子想着，转头要好生瞧瞧，若肿得短长，就跟大儿媳讨点那梅氏百货的冻疮膏擦一擦，传闻，那膏药很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