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影写完票据,便抱着云冉去了里间。客堂里剩下云弥山、梁翊两人,梁翊也未几客气了,便说道:“庄主,这几天我想去趟越州。”
身怀六甲的裴弦珠扶着门框,谨慎翼翼地迈了出去。此时的她虽愈发痴肥,但仍然粉饰不住眉宇间的英秀之气。云冉从梁翊身上滑了下来,乐颠颠地跑到弦珠身边,摸着弦珠的肚子问:“舅母!你肚子里的弟弟甚么时候出来?甚么时候能陪我玩儿?”
云弥山的眼神愈发果断,梁翊打心眼里佩服。庄主这些年处心积虑,呕心沥血,拜访那些忠肝义胆却不受重用的臣子,结合故意抗敌却没法建立军功的将士,劝说那些足智多谋却淡泊名利的谋士。他有一本《琵瑟山名流录》,若这本名流录里的人呼应他的号令,起兵进京,或许天下早就是他的了。可他没有这么做,还是按兵不动,等候机遇的来临。他才三十出头,可鬓边已经模糊有了白发。想到这里,梁翊说道:“我顿时就出发去越州,为您刺探清楚。”
“你呀你!”云弥山无法地感喟道:“你先听我说。越王之前颇不循分,本日练习马队,明日练习水军;总说越州泥土瘠薄,天灾频发,本日上表奏请减免越州赋税,明日向朝廷借粮赈灾。可这半年来,他却非常安静,且行迹非常诡异,就连黎川也捉摸不透。克日夜秦屡犯我边疆,也不见越王有何作为。你帮我去越州刺探一下,如果他真是暗中图谋不轨,你想个别例,让他大病一场,或者让他重伤不起。总之,别让他有机可乘,以免越州百姓遭殃。”
云冉用心“哼”了一声,然后趴在梁翊肩头,嘻嘻笑了起来。见门外有人走来,他又镇静起来:“舅母!”
“这么多年起起伏伏,这些事理我怎会不明白?但我坚信,见小曰明,守柔曰强。我内心比谁都果断。何况我身边有你,有风遥,另有山下那些忠肝义胆的义士,那些奸人岂能等闲得逞?”云弥山笑得风轻云淡,言语间却透着一股自傲:“再说,父皇活着时,最担忧的不是内奸入侵,天下大乱,而是担忧我们兄弟反面,自相残杀。他一再夸大,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家和万事兴。我和佑崇、佑真合作了好多年,各有好处抵触,但我信赖,不管是何种结局,我们都不会要对方的性命。”
“哦?”风遥回味了一下,跺了一脚,还没来得及辩白,便被媳妇揪住了耳朵:“快给我归去!别在这儿丢人了!”
梁翊刚想说“一定”,但转念一想,庄主仿佛向来没有失算过,以是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归去。只听庄主又说:“再说,我现在的仇敌并不是佑真,也不是佑崇,而是蔡赟,另有夏太后。前次佑真去越州微服私访,恰好赶上蔡赟的远房兄弟蔡和秉公枉法,滥杀无辜。佑真该是多镇静啊,终究抓住了蔡赟的把柄,就算不能把他拖下水,可也能杀杀他的威风。可谁知佑真一回华阳城,还将来得及有所作为,蔡赟就来了个负荆请罪,说自家兄弟目无朝廷法纪,其罪当诛。他自请减奉降职,要亲理此案,大义灭亲,并在千秋殿前跪了一天。蔡赟现在但是大虞脊梁,并且他的翅膀如何能够让他降职?以是也跟着跪在千秋殿前。厥后,传闻咱这个皇上又是几日未上朝,我猜以他阿谁本性,必定又气得吐血了。”
“楚先生之前是我的保护,他的事情我不成能不上心。但是你先养好伤,再去不迟。再说如果你去越州,我倒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云弥山背动手,立在了门口。
梁翊默不出声地点点头,把满腔的肝火压抑了下去。他想起父亲那晚醉酒后的言行,一时心如刀绞,他咬住嘴唇,问庄主道:“佑元哥,你说,我可不成以去都城闯出一番六合,让我父亲也欢畅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