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起来！”一缕暗潮从他身边游过，是僧侣的声音，
脑海中，一束霜雪般的寒芒倏然迸射，清越长鸣。獠牙完成传承，银纹像一根根银光灿灿的羽毛，熠熠明灭。
不知过了多久，高登幡然惊醒。视野中星斗灿烂，载浮载沉，僧侣盘坐于劈面，身影仿佛嵌入了满天星光。
“不知不觉，沉落为沙。”堂兄在面前化为腐水，苦枭怪痛苦嚎叫，鬼螈纵身跃入火河，无数双翅膀在天空灿艳盛开。
他们向着身下的星球坠落。
他们一起往上飞，像最自在的风，掠过最高的山颠。高登瞥见无数双翅膀在四周若隐若现，千姿百态的生灵如同群鸟，扑扇羽翼，竞相追逐，划出一道道迅疾的轨迹。
无声无息，暗潮裹住高登，游入一个无以名状的奥妙陆地。一道道暗潮从四周八方涌来，源源不断，融会会聚，奔向共同的泉源。
高登扶住洞壁，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四下里茫茫一片，无穷无尽的声浪向他压过来。猿啼鹤唳，龙腾虎跃，种子拱破坚固的冻土，血泊中的古疆场发作最后的号令……来自生灵的呼吸声铿铿锵锵，细精密密，最奥秘也最盘曲。
“分别的时候到了。”僧侣凝睇高登，所化的鱼鳞暗淡无光，裂开细纹。
“我来了。”高登冲动地凝睇僧侣，虽是简简朴单的三个字，说出来时，却像陈腐而庄严的典礼。
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
一阵奇特的声浪蓦地畴火线响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囊括而来，六合仿佛瞬息崩裂，化作无数喷溅的泡沫。
鱼尾狠恶一甩，突入工夫之河，劈波斩浪，搏击激流，水花像雪片一样纷繁扬扬飞洒。
轰然巨响，巨浪无休无止地撞过来。大鱼翻滚，没入水浪，身上的鳞片不竭腐蚀、剥落，化作一粒粒浑浊的沙子，打着转沉下去。
“本来，这就是奔驰的方向。”他对僧侣大笑，伸开洁白的双翼，以怒放之姿，迎向惊涛骇浪。
高登心念一动，光翼转为银色的鱼鳞，裹住满身。越来越多的鳞片投来，紧密相挨，沿着美好的曲线颠簸，融成一条巨大无朋的鱼！
半晌间，一双双翅膀化作漫天飞舞的鳞片，纷繁会聚。
迎向风波，他微微一笑，曼声吟道：“观世事如花开落，愿彼心不染，愿足下永久。”
“轰！”波澜翻涌，一方巨型石碑缓缓升起，参天而立，披收回苦楚悠远的气势。
仿佛婴儿重回暖和的子宫，高登的感官一一封闭，整小我懒洋洋地伸直成团，认识垂垂恍惚，要完整溶解在暗潮的陆地里。
“为甚么？”高登低声问。
“那条河在那里？”高登淹没在千千万万个声音里，举步维艰，四顾惶惑。他只是暴风中飘摇的一点烛火，如此纤细寒微，软弱有力。
他恍若化作光芒万丈的太阳，把握战车，巡查六合；又转生为一个险恶的鬼怪，三只头颅构成深渊，接管无数恶魔的祭拜；他忽而又是一头乌黑结实的公牛，扑向斑斓的少女；紧接着他变成山林水泽的女妖，悲声凄歌，殉情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