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从崇祯开始的祖宗集会 > 第302章 秋风卷残灯
他想起半月前丞相巡营时的模样——当时诸葛亮还能策马缓行，枯瘦的手抚过粮车，笑着问士卒故乡收成如何。
那簇微光里，他仿佛瞥见锦官城的芙蓉，白帝城的孤舟，另有先帝在火光连天的长坂坡上，将阿斗递到他怀中的模样。
“亮……唯有鞠躬尽瘁。”他悄悄阖目，一滴泪坠入暗中。
“丞相，俺替您暖暖。”
新兵赵小七凑过来，脏兮兮的脸被灶火映得通红，“俺娘说，病再重的人，喝碗热粥也能吊住魂儿……”
“幼常（马谡）误我，李严误我……岂能再误将士？”
帐外忽有脚步声逼近，魏延扯着嗓子嚷道：“丞相！司马老贼又挂免战牌了！我们干脆冲过渭水——”话音未落，帐帘被猛地翻开，一股北风灌入，案头灯焰“嗤”地一缩。
话未说完，帐外俄然马蹄声急。
帐内，诸葛亮正凝睇着案上木匣。
姜维冲进医帐时，正瞥见杨仪揪着军医衣领吼怒：“你说丞相只是风寒？你瞎了吗！他呕的血能把帕子渗入！”
“伯约，陇西的粮道图再取来。”
“丞相，您喝口粥……”
丞相轻笑，指尖点了点案上舆图，“文长且看，若绕道斜谷烧魏军粮仓……”
“丞相！”
灯火昏黄里，他瞥见诸葛亮缓缓昂首，面色蜡黄如秋叶，唯有一双眼仍亮得灼人。
“丞相，子时了……”亲卫姜维捧着药碗立在案边，喉咙发紧。
榻上的人仍在昏睡。
“报、陈述丞相！”
诸葛亮一怔，旋即轻笑：“是小七啊，箭伤可好些了？”
“啪”地一声，诸葛亮手中竹简落地。
年青的将军攥紧拳，指甲几近掐进掌心，“您三日未合眼，这碗药……温过四回了。”
“丞相不成！”
王五感喟。
诸葛亮笑了。
“丞相！”
这声喊得帐内一片死寂。
……
姜维再忍不住，伏地恸哭。
五丈原的秋风裹着塞外的砂砾，刮过蜀军大营的辕门，撞得那面绣着“汉”字的旗号猎猎作响。
诸葛亮倚在榻上，听姜维念各地军报。案头烛泪堆成小山，将他肥胖的面庞镀上一层金边。
“换我去送！”
又转向姜维，“去请费祎，让他速赴东吴……”
“丞相！！！”
诸葛亮眼眶一热。
那是前日替丞相挡箭落下的伤。
姜维重重叩首，泪溅青砖，“您歇一日……就一日！五丈原十万将士，谁不能替您分忧？”
少年笑得比哭还丢脸。
帐内一盏孤灯摇摆，将诸葛亮的影子撕扯在牛皮舆图上，忽长忽短，似随时要碎在风里。
一骑标兵滚鞍上马，嘶声哭喊：“禀丞相！李严将军他……他押送的粮草被张合劫了！”
姜维俄然将药碗重重一搁。
赵小七眼睁睁看着丞相身形一晃，手指死死扣住案角，指节白得泛青。
他望着帐顶摇摆的暗影，恍忽瞥见先帝执他手托孤时的泪眼。
“让开！”
姜维心头一颤。三年前马谡跪在帐外泣血的场景，仍如刀刻在他眼底。
“丞相！丞相！”少年哭喊着，“俺给您猎了只野雉熬汤，您喝一口，就一口……”
诸葛亮白发散在枕上，仿佛落了一层雪。
匣中整齐叠着二十余封手札，最上面那封火漆已裂，暴露“东吴陆逊”的字样。联吴抗魏的棋，毕竟下成了死局……
他想起二十七年前，南阳草庐的春雨里，先帝也曾如许握着他的手说：“先生不出，如百姓何？”
帐外忽起骚动。
他一把推开军医，从怀中取出个瓷瓶，“这是南中的巫医给的狼血丸，最能提神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