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那年,八月的台风暴雨夜,她躲在厕所里,伸直在这个马桶上,哭得不能自已,最后把那抄了歌词的卷纸都拿来擦了眼泪鼻涕,看着玫瑰花和字浸在水里,朝着一个方向缓慢扭转,下沉消逝不见,仿佛她的一部分也跟着被冲走了。芳华的割礼残暴而无可挽回。
唐方举着的烟盒停在半空中半晌才收了返来。
唐方霍地就要起家。
唐方取出塑料打火机,打了好几下才点着火。
唐方渐渐坐在马桶边上,挺稳的,干脆移到背面,蜷起双腿,玄色塑胶高帮雨靴恰好撑在马桶边上,再往前面旧书架上一靠,几天来酸痛的腰生硬的背立即舒畅多了。
一群工人忙着把一堆堆祖母绿的质料往大门里搬,看不出是瓷砖还是甚么别的。
老外猎奇地看向唐方,笑眯眯地朝她挥手,一口风趣的浅显话:“嗨!早晨好。”
极其熟谙的姿式,唤起很多早已冷酷的回想,包含她曾坚信会刻骨铭心一辈子的周道宁。但这几天昂首低头无数次,看到路过二楼阿谁周道宁住了整整五年的亭子间,却连伤春悲秋的感慨都无。
当年这个马桶刚装好的时候,林子君特地带着她姨父厂里的出口卷筒纸来体验新奇马桶三日香。淡绿色的纸上印着一朵朵粉红色的玫瑰,格外绵软,还带着很好闻的暗香。唐方不舍得用,在上面誊写陈奕迅《兄妹》的歌词,夹在《不能接受的生命之轻》的书里。
唐方为可贵很,干脆把帽沿拉低,进入“谁也看不见我谁也不熟谙我”的自我催眠状况。
“把稳点,慢一点。”
落日从西窗外投出去,在他半边脸上镀了层金色,细细的绒毛发着光。
初三时为了中考拼搏得晕头转向,也是如许的初春,唐方放学后躲进二楼四户人家公用的卫生间里,铺上厚厚的《新民晚报》,坐在马桶盖上背靠水箱偷偷扑灭了人生中第一支烟。烟是从唐欢那边偷来的,雷诺烟草新出的薄荷爆珠卷烟。至今都记得捏碎胶囊时悄悄的一声“啵”,像花开的声音,又像亲吻的声音。
唐方目光落在他吊着的石膏上,俄然认识到甚么。呵呵,零下五十度被困七十小时,要送莫斯科医治?她冷静拿出烟盒颠了颠,半支烟孤零零地探出头去。
唐方冷哼了一声:“淘宝,68。”她歪过甚终究看清楚了石膏上本身电话号码边的三个字:女神经。工致如印刷上去的。
那道题的答案在她脑海里生了根。
噗通,一声惊叫,唐方全部屁股滑进了马桶里,两只正版AIGLE高帮雨靴翘在外头挣扎着。
现在这个没了马桶盖和马桶圈的马桶,带不走任何东西,她也再没甚么需求被冲走。点点滴滴的旧事从最早的鲜红色褪成淡绯色,再变成淡然的红色,终究落空了令她怦然心动或撕心裂肺的才气,变成一场场轻描淡写的曾经。
唐方记得本身当时很没底气地嘟囔了一句“忘了”后就跑了,心跳得比下楼梯咚咚咚的节拍还快。那种小鹿乱闯的感受现在想想还挺夸姣的,可惜不再有。
102室的灯俄然亮了。
唐方回到禹谷邨,毛毛细雨中,清理出来的东西淹在半人高的杂草中,看起来有些苦楚。松上马桶被小宋老公拆掉了马桶盖和加热坐垫,米红色的半个桶身靠在老旧的实木书架前,像没了衣服的裸-女,楚楚不幸。唐方走畴昔悄悄踢了一脚,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