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柯走后不久，杨忠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家来，再次闭目吐息，略微调剂了半晌，便又规复了一贯的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精力抖擞，笑眯眯隧道：
“参你个大头鬼！断墨！断了方守的墨！我看他用甚么写？”
卢柯去而复返，脸上挂满了笑意，像是在报喜道：
“着衣！”
短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与鼾声交叉一处，此起彼伏，倏而声源交代，脚步声顿，何尝再有下文。
“泱泱大玄，家者天下。”
“四海者，大师也。大师者，天下也。以小家扩及大师，以有之代替无也，看似是有，实则为无！此子，肚里确有几分笔墨！不过..”杨忠眼神一冷，“他以此立意，置国度于何地？置圣上于何地？并小家为国度，齐诸民于圣上，这岂不是在暗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贵君轻’之理？最好笑的是，还是当着我的面！他真好大的胆量！”
“呼噜～呼噜噜”
“着笔墨！”杨忠淡定地开口：
“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手心大汗，经常走动。间或痛饮，坐立不安。凝睇案首，观题眉皱。综之三点，是为焦炙症兆，其明知时已过半，不该再行担搁，却还是毫无停顿，端的古怪之极！毕竟往年试子，纵算再过不堪，也不至于如此！”
大玄建朝至今，会试历经百年，早已有了一套较为完美的考比体系，即像杨忠这等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以宰相身份兼认主试一职，也不得在阅卷――该类事关朝廷严肃的环节上造假，更遑论其间耳目浩繁，各方博弈不休，定也无机可乘。
此时，春闱阁上，一道独属于寺人的锋利嗓音，正不竭地反响，似欲传往远处，又似与覆信对答。
再度见到杨忠那招牌式的弥勒笑面，卢柯心头一颤，声音有些颤抖隧道：“四..四...”
旋即便是，死普通的沉寂。
“咕！咕咕咕！”
“是！”中年文士面上闪过一丝狠厉，当即退下身去，前去刺探了。
也不知在想些甚么，弥勒还是弥勒，并未理睬卢柯，仍自淡淡地笑着，只是独一有些不调和的，便是弥勒的眉头，正紧紧皱着。
“何事？”
因杨忠肥硕，这一幕，从世人看来，非常地伤害，故诸官纷繁上前，心中好一阵严峻，揪心着相爷的安危。
人道是，大玄会试，破题为首，不解题意，万般皆失。杨忠可不信，一个号称“国之栋梁”的西山圣子，竟连题都解不出来？
夜。月色正浓。
“孝子方守，受遣于西山王李吉轩，于乾明十三年春闱大试，以血作章，且眷之卷上，此举诽谤文圣，文渊染血，实属大逆不道，当诛连九族！西山王不辨忠奸，识人不善，如此祸心，包藏甚深，还望陛下明鉴！臣觉得，当派西北大督卫孙辉，马上令重兵压过，以夺其兵权，免除后患......”
卖力监督方守者，乃卢柯多年前安插在银卫的一个亲信，专事天府文渊诸事，未曾缺席过一届会试巡防，更见地过火多学子，曾在此奋笔疾书，留得墨宝芳香，端的是经历老道，阅文人骚人无数。听得此人娓娓道来，细心阐发启事，卢柯也不肯过疑，当下压下疑问，起家凝睇而去。
大玄乱世，天府礼彬。文渊春阁，考舍林立。
“泱泱大玄，家者天下。”
“会试不限草纸，这端方，得改改了！”
“圣子之名非虚，这是环球皆知的事，只是方守，你又在玩甚么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