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去请他返来歇歇脚，”户房典吏笑道：“我们这位大老爷，可真是辛薄命，等闲不在亭子里坐。”
“现在各县都拿着钱买不到米。都是一粒米都不准外流。”
“沉着沉着，深吸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对，渐渐吐……”王贤好轻易安抚住暴怒的魏知县，叹口气道：“教员固然是县太爷，却也不能拿他们如何样，不说别的，如果获咎了他们，这富阳县立时就会乱起来……”
“如何能够？”魏知县道。
“向外县买粮呢？”
“杯水车薪吧。”王贤淡淡道。
“有些事要向大老爷汇报。”魏知县能够礼贤下士，王贤却不敢妄自托大。
“你不消管了，让杜子腾还是放粮，不要减量，”王贤说着起家。
“他们哪来那么多粮食？”王贤道：“又没有多少粮田。”
“还能如何筹，借粮呗。”吴为感喟一声道。
魏知县晓得，必定有大事，不然王贤不必亲至。摆摆手，众书吏长随便退下去，将凉亭空出来给两人说话。
“百姓和官府都缺粮，他们却屯着一百年吃不完的粮食，这就是来由！”魏知县吼怒道：“本官就是拼着乌纱不要，也要把他们干掉！”
王贤便将吴为的话复述一遍，魏知县公然暴怒道：“太无耻了，这是发国难财这是！”说着冲动的攥拳道：“我这就发票，抄了他们的家！”
“不是。”吴为点头道：“大户们有的是粮食，越是灾年，大户家里的粮食就越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儿话，身后俄然传来麋集的脚步声，从速转头一看，本来是一干差役长随，簇拥着魏知县返来了。
“现在愈发快了，七个山头同时干，”那典吏答道：“统共一千五百多亩了。”
“省里的赈灾粮？”
魏知县站在亭中，俯看着漫山遍野劳作的民夫，另有那已经成型的道道梯田，悠悠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我当初陛见时，对皇上说的话。但直到明天赋真正明白这话的意义。仲德，为师已经不恋慕那些翰林了……”
“他们该何时返来？”魏知县对这些事儿不闻不问，他信赖王贤乃至超越本身。
“大人要去哪？”
“找我甚么事？”感慨完了，魏知县问道。
“那就种点麦子呗，这世上不但有米饭。”王贤也不跟他普通见地，话说和一帮子胥吏混久了，他也近墨者黑，得亏有林清儿中和一下，才没变得俗不成耐。
“开出来的地，现在抢种水稻还来得及么？”王贤问道。
“是啊。”王贤在杌扎上坐下，接过书办奉上的大碗茶，吹掉茶叶末，喝一口道：“大老爷巡查去了？”
“大户有粮么？”王贤瞥他一眼。
“一点便宜都不放过啊。”王贤嘲笑道：“公然是为富不仁。”
“为富不仁是对的，但说一点便宜都要占是不对的。”吴为恨声道：“他们不在乎本身多得那点粮食，他们在乎的是，让老百姓少得一些粮食！”
“不消借的如何办，硬抢？”吴为苦着脸道。
“不能借，一借百姓就晓得仓里没粮了。”王贤却决然道：“到时候发急一起，反而害了百姓。”
“明天。”
“休想！”魏知县像被猫咬到屁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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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无耻之尤！”王贤实在早已知情，他本是要摸索一下吴为，看看他屁股到底坐在哪边。但听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明朝的士大夫实在是太无耻了！不由怒声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整天挂在嘴上‘仁者爱人’，就是这么爱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