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去请大夫!”老娘最看不惯他这窝囊样,飞起一脚,把大儿子踢出去。
对这个游手好闲、又好打赌的儿子,老娘早就绝望了。一想到他今后不免故态复萌,害得家里雪上加霜,老娘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王贤方才醒过来,少不了一顿臭骂。
待王贵送吴先生走了,老娘瞥一眼儿媳道:“你身上不难受了?”
老娘走后,小妹银铃将凌晨熬得小米粥,兑了点热水,喂给王贤喝。银铃的脾气很像老娘,但毕竟年幼,还不凶暴,只是活泼罢了。她一边微粥,一边叽叽喳喳,报告王贤昏倒后的景象,免不了也要数落他的不是。
“那直接给他进补行不?”老娘又问道。
百口人完整松了气。小妹银铃一蹦三尺高,围着床大笑大跳,王贵也直抹泪,就连王贵媳妇都很欢畅,问吴大夫道:“不消再费钱抓药了吧?”
“俺俺,刺耳死了,跟谁学的!”老娘又哼一声,喂完了鸡,在围裙上胡乱擦擦手,一只胳膊夹个木盆,一只手提个桶,便往西配房走去。还不忘叮咛老迈道:“用饭之前,把天井扫了!”
“嗯。”老娘面色一阵阴晴变幻,终是狠狠点头道:“先生开方吧!”
固然已经入秋,但一个肥大的女人翻动一个十六岁的男人,还是很吃力的。忙活到一半,老娘就已是满头大汗。她一边擦汗一面愁闷道:“人说嫁汉嫁汉、穿衣用饭,养儿养儿、防病防老。老娘倒好,上辈子欠你们王家爷们的,给你们当牛做马!”
吴大夫早就清算好了,一向优哉游哉的喝茶,待娘俩说完了,才起家告别。
“娘,俺去担水了。”王贵憨憨的笑笑,拿起竖在墙角的扁担。
“嗯嗯。”王贵应着声,谨慎翼翼将方剂接过,又看了一眼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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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王贵磨墨,吴大夫摊开纸,笔走龙蛇开出一张方剂,吹干了墨迹,递给王贵道:“抓药去吧,早吃早好!”
“街坊都跟娘说,你必定醒不了了,拖一天花一天的钱,还得把好人拖累坏了,还不如早断了利索。也就是娘如许的脾气,认准了的事儿谁也拉不回,如果换了别人家,几个你也死得透透得了!”
吴大夫迈步往外走,差点颠仆,转头苦笑道:“合着我出诊一次,就值一文钱?”说着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好人做到底,义诊了!”
“啊,还得吃药!”王贵媳妇忧色尽去,大声抱怨道:“他都把家吃空了,还吃!”
“吴大夫说……”王贵挠头想了想道:“俺忘了!”
“费事你那么多回,终究把小二看好了。”老娘大言不惭道。“此次把诊金一并结清了。”
‘能活着就是万幸了……’他轻叹一声,光荣本身大难不死,光荣本身是个没有妻儿牵挂的孤儿,糊口在那里都没辨别……
在六百年后,另有‘一病返贫’的说法,王贤记得鲁迅家里也是这么败了的,是以对mm的话坚信不疑,不由生出老迈的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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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顿时就冲动了,一下窜到床头。王贤还要装昏,老娘大耳刮子已经啪啪的抽上了……一下下是真打啊,痛得他忍不住呲牙裂嘴。
“你媳妇呢?”老娘正端着簸箩在喂鸡,见是儿子做饭,顿时拉下脸。
提及来,卧床这么久,王贤身上却仍光亮如初,一个褥疮都没有,这在闷热潮湿的江南地区,的确是个古迹。
“翠莲……”王贵的上眼皮厚厚的、嘴唇也厚厚的,一看就很诚恳。在老娘面前,更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闻言缩缩脖子道:“明天阿谁不舒畅……”
王贵媳妇脸一红,讪讪道:“还不好,我过来看看还得归去躺着。”便灰溜溜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