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听得莫名其妙,道:“晚晴姐叫我们干活呢。”
徐小乐正看得津津有味,身后俄然伸出一只手来,蓦地将这图册一拽,只听得哗啦啦一阵乱响。
“小乐,醒醒,小乐!”
徐小乐展开眼睛,看到罗云那张大饼似的面孔。
徐小乐赶了蚊子,上床放下蚊帐,顿时感觉有些气闷。他深深换了口气,只感觉一丝淡淡的暗香沁入肺里,恰是嫂子不施粉黛的天然体香。徐小乐不由想起前两年还能嫂子一起睡的工夫,对于“束发”不免生出一股怨念。嫂子说,束发以后就是男人,不能再跟她睡一起了。
蓦地间地动山摇,徐小乐镇静失措:莫非我偷看嫂嫂沐浴,竟然引来了六合之怒么!
佟晚晴在江南女子当中,身量太高,腿也太长,平常的浴桶对她而言都有些小。现在家里用的这个乃是专门找木工做的加大号,内里等闲见不到,分量天然也不轻。
佟晚晴耐烦耗尽,一巴掌拍在徐小乐头上,喝道:“去书房好好读书,趁便把你本身的被褥抱畴昔……这褥子才换多久,如何就一股酸臭的怪味?快抱走抱走!”
不过这些对于徐小乐而言并没成心义,他完整不喜好学医。嫂子读书未几,更别提医术了,只会叫他背书。书是能背出来,但是谁来奉告他阴阳五行到底如何用呢?浮沉迟数到底如何分呢?九针到底长甚么模样呢?就算学成了,跟大哥一样出去采药死在山里么?
徐小乐在床上听到内里木头地板上的脚步声,晓得嫂子上来了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赶紧扯过衣服一个滚身,赤脚站在地上,环顾屋中,好不轻易找到一本《论语》,装模作样大声朗读起来。
在这个医术即是活命术的期间,家传大夫有着天然上风,能堆集更多的验方和医案,制止走更多弯路——弯路就是性命啊!
徐小乐听得泫然欲泣:“嫂子啊!你如何能够劝人不读书!莫非不晓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么?我如果能够中个进士,岂不好过我们家世代行医?”
徐小乐逃过一场劳动,心复镇静,抱起被子就往书房去了。固然他并不是很喜好书房,总感觉书多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但是想到那位姐姐也要住出去,并且客房和书房紧邻,与别的两间寝室隔开一条楼梯,如此想想实在大有可为!
佟晚晴恰好走到门口,听到内里的读书声,非常惊奇:这小滑头明天是吃错了甚么药?竟然真的在读书!她想了想,又感觉不对:如何会俄然读起“子曰”来了?徐小乐家是世代医户,只要能背几本医家典范,就能去县医署或是惠民药局谋个铁饭碗,莫非还去跟读那些儒生一起考进士?
徐小乐老迈不乐意地翻了个身:“我得养精蓄锐,等会好起来读书,有甚么活你就帮我干了吧。”
现在叫徐小乐格外器重的是这套《三十六宫图》,一共有三十六幅,恰是欧波亭主的手笔,取的是唐诗里“三十六宫皆是春”之意。又是姑苏驰名的启阅书坊雕版,内里每一幅都有一种姿式,笔法细致,纤毫毕现,场景写实如同目见。
徐小乐只好假装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也罢,我只好重操旧业,去苦读医书了。孔老夫子,不能跟你……”
徐小乐一想到这些题目,天空都阴霾起来,因而他关上了门,从书架上取下贴着《九灵真诠》书名的匣子。这个黄杨木匣子做工讲求,上面包浆丰富,很有些古朴气味。徐小乐把它从书箧里翻出来的时候,内里放着某位祖宗的手记,落有宝祐年的年号,貌似不是国朝的天子。
佟晚晴传闻过这本书,心道:公然是乱读书。她道:“你读儒生们的书做甚么?有这工夫不如好好背背医书,今后也好谋个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