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思源心机一沉，喝道：“你究竟看到了甚么？但说便是！没人会怪了你！”
“上前来报！”一旁的佐将大声叱令道。
他要泄愤。父王无端被陷杀，贰心中充满了肝火和恨意，这些肝火和恨意让他只想杀人，杀厥国的人。在他看来，厥国人都该杀。
“杀父王的凶手中或许就有北邺城的人。”这是夏承灿心中最后的说辞。宁肯错杀一万，不教漏网一人。
那便杀吧，凡是有丁点怀疑的人，他都要杀。
北邺城二十万人，一夜尽殁，惨乎？执子一念祸人间！
郭子沐是颐王府的附臣，他能来任这个郡府驻地将军，全赖夏牧仁保举。先前，梅思源和徐定安被困宿州城，他迟迟未曾出兵驰援是有启事的。实在，沙陀雄师攻入天门城后三日，郭子沐便收到了急报，比梅思源还早了一日，他当夜便遣人送信往都城颐王府，探听夏牧仁的口风。然，夏牧仁却迟迟没有覆信。便是以，他一向未敢出兵。
从城南到城北，从城东到城西，乃至巷道旮旯处，乃至富户朱门的地窖中...哪哪都是尸身，到处皆是死人：被烧死、被砍死、被捅死、被踩踏而死...有白叟、有壮丁、有妇孺。
没有喊杀声，只要冷冷的刀枪和熊熊的火焰。兵马过处人畜不留，灭尽统统朝气。
“发明了甚么？”郭子沐瞪大眼睛问道。
... ...
北邺城的百姓无辜吗？天然无辜！夏牧阳又不是他们杀的。
“报~~~！”火线传来标兵的报讯之声。
... ...
六月十四，戌时，五千人总算赶到天门城郊的怪石林。
大华朝堂自来便是政争成风，各朝总不贫乏皇亲、权宦拉拢臣下结好处之盟。固然，历代天子皆知党争乱政，却鲜少能有略加停止的。
梅思源伏在墓碑上，悲声恸呼道：“彼苍无眼啊！你不知人间痛苦，强收我颌王，枉为天呐！老天啊，你何不怜我大华...”其声哀如考妣俱丧，身后五千将兵听闻，无不惨淡失容。
是以，三王明争暗斗了十几年，永华帝也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过量干与。
“这...这...小的实在不敢胡言。”标兵有些唯诺，有些担惊回道。
天亮了，北邺城却像停驻在昨夜。
领兵出锦州迎敌乃是情所当为，却又是职责以外，郭子沐不敢擅断。
我生为君生，效死又何妨？
安咸阵势西高东低，天门城乃大华极西之地，虽正值隆冬，夜里已有了凉意。星月之光照在大地上，像极了一层素裹银装。
“夏牧炎和厥国人都该死！”夏承灿在内心千万次地念叨。
当他在帐营中提出要屠城时，竟无人来阻。营中的将佐皆是夏牧阳多年的部下，他们一样怀着满腔的悲忿。虽知夏承灿所议极不睬智，却皆愿与他共担这屠城的恶名。
他还记得那夜宿州城外，喝酒至酣处二人击罐高歌，歌青云之志，歌人间痛苦，歌后代情长：
不见了起早赶趟的贩夫，不见了下地晨忙的耕农，不见了衙门里沉闷的“点卯”钟，不见了屋顶飘起的炊烟...
北邺城还在，北邺城的百姓却没了。
“王爷，你在哪儿？”梅思源内心悄悄问着，不觉重重呼了气。
“小的识字未几，这夜里也看不得很逼真，只模糊瞧见墓碑上有个...有个‘王’和一个‘牧’字。”标兵皆是识字的，他已认全了“颌王夏牧仁”，却担忧敢出了岔子不敢说出来，上官拿本身问罪。
醒来，便是恶梦的开端。
大华颌亲王夏牧朝之墓。
“梅大人，这便是石山了，颌王殿下当就在四周才对啊。此时夜已深，总得点上灯盏罢，可这眼界所及数十里内，那里有半燃烧光？”郭子沐沉声谓梅思源道。这五千人是他的兵，这三日没日没夜地赶路，将兵早已心生愤懑，此时本该歇着，梅思源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