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棠出来的第一眼没有落在黄莺身上,也没有落在霍水仙身上,她在看张氏。霍青棠倒是想问问张氏如何想的,黄莺一个身份尚且不明的外室在霍宅出入厅堂也就罢了,如何在饭桌上还任由她说些鸣柳阁的事。那处是烟花地,黄莺既然要从良,如何还拿了青楼歌姬的话在家里说。
晚餐摆在暖房里,青棠抬脚进门的时候,叠翠过来撩帘子,“大女人来了?快,内里请。”
青棠笑一笑,她朝石榴伸脱手,石榴将一双手都伸过来,青棠握住石榴的手,悄悄拍了拍,说:“太太夸你呢,你当得起。就算太太不夸你,我也是要夸你的,千万要记好了,当丫头要懂当丫头的本分,凡事想多了,也只是本身给本身找不痛快。”
霍青棠盈盈一拜,“不孝女给父亲存候。”
青棠冲着她笑,石榴又递上一杯茶水,“大女人喝茶。”
青棠眸子子微微垂了垂,只怕张氏谁都恶心不了,只会气坏了本身。前头有台阶,月满转头给青棠照亮,说:“大女人在姑苏府可好,大女人不在家,小少爷非常顾虑大女人,常常念着要去姑苏找大女人呢。”
听女儿本日连连自称不孝女,霍水仙的端倪又松下来,青棠年纪还小,本身又同她计算些甚么呢。
黄莺的声音清清脆脆,她道:“谁说不是呢。那位公公虽说是个寺人,但脱手风雅,照我说,他又不能人道,不过是陪着喝酒猜拳罢了。”
她方才要端着汤进内里,谁知刚到门口,就闻声大女人说话的声音,“丫头有丫头的本分,凡事想多了,只是本身给本身找不痛快。”璎珞不知这话大女人是说给阿谁叫石榴的丫头听的,还是说给本身听的,但她晓得,她和大女人再也回不去了。
张氏如许殷勤,石榴赶紧过来,“不敢劳烦太太,太太快些坐下,婢子来服侍太太和大女人就好了。”
长女此去姑苏,半年不见,女儿最顾虑的人竟然不是本身,这一番想起来,也是教人懊丧的。
自青棠进了暖室,霍水仙就一起瞧着她,女儿出去以后,第一眼看的人竟然是张氏,而不是本身,霍水仙的眉眼里就已经有些绝望了。女儿去了姑苏府,虽说姑苏离此地不远,但为人父母的,一颗心总归是落在后代身上的。特别是霍青棠年幼丧母,霍水仙给她的关爱就格外多些,青棠长至十多岁,就未曾分开过他身边。
月满提着灯在外头站着,见到霍青棠与石榴主仆二人,当即迎了上去,“大女人慢些走,地上滑。”
霍水仙坐在正位上,张氏将青棠往前面一拽,正巧将青棠拽到霍水仙面前,青棠低头看了霍水仙一眼,霍水仙穿戴鸦青色滚同色毛边的锦袍,衣衿上扣着玉坠,神采尚好,一双桃花般的眼睛水汪汪的,只是眼角眉梢多了些皱纹。
霍水仙指着身边空着的坐位,“来,用饭罢。”
青棠在外头听着,石榴没有作声,两人隔着帘子在外头听了好久,直到叠翠回身过来,“大女人,怎的还没出来”。说着,便朝里头回了一句:“老爷、太太,大女人到了。”
石榴回道:“婢子免得本身的本分。”
黄莺在那边捂着嘴娇笑,“照我看没有甚么窜改,倒是人瘦了些,也愈发斑斓了。”
青棠除下大氅,石榴接畴昔,她才往内里走,就闻声黄莺清脆的声音。
月满收了讲求的眼神,心道,这大女人去了姑苏府读书以后,果然不如昔日鲁莽,自家太太想借刀杀人这一桩算盘只怕是要打错了。
霍青棠目光扫过霍水仙的发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