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学曾只是埋头阅看,并不回应。
魏学曾心想,人家还容你做下去吗?此何时,玄翁竟无一丝危急感!他不便明言,只好侧面提示一句:“玄翁,曾省吾抚川圣旨已下。”
魏学曾道:“这是件大事。容学曾考虑,择日再禀。”
高拱坐归去,看着魏学曾:“起稿,定《中外官员养病之例》,核心是官员确有疾病,不管京官外官,倶得养病;但以养病为由躲避烦难或京官躲避外调者,一概致仕!奏荐起用病愈官员,须由抚按官考核裁酌,不得秉公滥举。”
“多找些在府县做过的官员访咨。”高拱说着,又伸出中指,“再一桩,就是户部改制。时下裁革冗员、整饬吏治,各环节大抵都立了端方,就连盐政、马政也已大破常套重新定制,惟户部改制未做。”
夫以台端精忠谋国,冲虚好贤,士论明甚。乃彼狂敢为此言者,实以无似不允公议,遂借隙以行其私耳。曹疏固孟浪,观其词指,其处心积虑深矣!无乃内江阉党,今犹存者耶?
“不知张阁老会做何想。”魏学曾摸索着说。
“惟贯,不成轻视贩子,大明强大,需求贩子!”高拱一摆手道,“不成,张子维是干才,有识见,能成事,又年富力强,不能让他悠游山林…”话未说完,司务来禀:张四维急足来投书。
魏学曾进得直房,高拱正埋头阅看文牍,他头也未抬,道:“惟贯,子维连上三疏请辞未准,又因曹大埜弹章里诬及他,昨上本自辩,乞请罢斥,看来他真是要躲平静了。”
又到了暮春时节,都城仍然多风,风沙刮得人睁不开眼睛。交了戌时,风虽渐弱,街上却少见行人。高拱在文渊阁用罢晚餐,赶往吏部直房,他已多日得空来理部务了,一进首门,就叮咛司务:“叫魏侍郎来见。”
“按制,京官能够告假回籍养病,外官则无此例,”魏学曾道,“此制委实不甚公道。京官滥用养病之权,动辄以养病为由躲避;外官一概不能养病,又太一刀切了。”
“料他会有书来,公然就来了。”高拱说着,展开阅看,只见上写着:
魏学曾叹道:“喔呀,这也是大事,当谨慎,不的,必是沸沸扬扬,朝廷无宁日。”
“子维真是苦口婆心啊!”高拱读罢,递给魏学曾看,“他也提及赵内江,看来赵内江教唆曹大埜弹劾我这个说法,已流布中外了。”
高拱起家,在室内踱步,边道:“惟贯,时下边患无忧,当大修内治。你做过巡抚,有两件事,要你帮我画策。”他伸出食指,“第一桩,缉盗安民。梁梦龙是干才吧?他出抚山东,我几次致函给他,催促此事,可迄今未见较着效果,我又给新任巡抚修书,除了海运,就是这桩事;梁梦龙转任河南,我给他的答书,还是这桩事。看来靠书牍这个别例不可,得立端方。”
魏学曾见高拱一脸怠倦,刚毅中透着几分无法,不觉一阵酸楚,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低头沉默着。
魏学曾不语,暗忖:玄翁太自大,想事情又未免太简朴了。你这么想,人家可一定这么想。
“呵呵,玄翁,别忘了,子维出身商贾之家,贩子自有贩子的夺目。”魏学曾以嘲弄的语气道。他早就看出来了,高拱对张四维赏识有加,顶着物议提携,而他却三番五次请辞,不过是两边都不想获咎罢了!内心对他就生出多少鄙夷。
高拱俄然叹了口气:“子维劝我没用,目今要大修内治,多少事要做?我倒是至心但愿与张叔大同心做下去,待范围粗定,把位子交给他。”
“学曾记下了,不日便可上奏。”魏学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