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各枝酋长闻听抚顺关紧闭,不准进入互市,怨声四起;又闻雄师即将征剿建州右卫,遂纷繁找到王杲,要他向官府讨情。王杲无法,忙叩关请罪,乞请入关交还人丁。
李成梁小眼睛快速眨巴了几下,道:“朝廷以海西王台为东夷长,命其统管建彝,抚台可传檄王台,命他勒令建州王杲互换掠去的人丁。若王杲从命,则我不征已胜;若王杲不从,王台岂不是没有面子?便可命他做前锋,讨伐王杲!”
温纯拿过奏本一看,只见上写着:“于王杲宜行宣谕,令归还掠去人丁,准其入市通贡,仍厚加抚赏,如执迷不顺,则闭关绝市,集结重兵,相机剿杀。”他把奏本一摔,“哼”地一声,气鼓鼓道:“的确不成话!王杲这厮自嘉靖三十六年偷袭抚顺,杀死守备彭文洙;嘉靖四十一年辽镇副总兵黑春统军剿之,被王杲设伏活捉后磔死。真是骇人听闻!近几年,辽镇批示王国柱、陈其孚等数十人,都前后死于王杲刀下,可谓视杀汉官如艾草芥!现在又来挑衅,辽抚号称得人,辽镇气象为之一新,既如此,对王杲这厮,岂可姑息之?!”
这王杲虽有力统御建州女真各部,毕竟气力最强、职位最高,当众受此屈辱,委实咽不下这口气,鞅鞅引去,路上即叮咛部下传令集结人马,一回到部落,就率兵马调头而返,由大柞口突入,马踏东州,掠去人丁一百九十四口。辽东巡抚张学颜闻报大怒,传檄总兵李成梁敏捷来见。
王台铩羽而归。张学颜闻报,传檄驻扎辽阳的副总兵赵完,整备辽阳、沈阳等处兵马,征剿王杲。
辽东边外,除西、北面对鞑靼右翼外,另有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与东海女真三部,环东、北边而居。早在成祖时,制止女真诸部入京上贡,而代之以开马市,各部以贡马入市,朝廷给价并抚赏。分歧城堡的马市,对女真分歧的部落。抚顺城东的马市,专待居于抚顺关以东的建州女真,每月开市二次﹐别离为月朔至初五﹑十六至二十。
张居正撇了撇嘴,但他不与温纯粹面争辩,而是对着高拱道:“玄翁,目今西虏臣伏,东虏以战索封,何其放肆!如何应对,乃大计谋。但不管如何,辽东劲敌乃东虏,对建彝,仍当皋牢。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成因偶发小事打乱大布局!”
自隆庆元年起,总兵驻广宁,只要夏季方移驻东宁卫,与巡抚同城。李成梁在广宁镇府接到檄文,当即起家,星夜赶到辽阳,次日一早就参谒张学颜。
张学颜沉吟半晌:“土蛮见俺答受封,大受刺激,似有以战促贡之势,当更加防备!”
王杲只得亲到海西寨,找王台负荆请罪,请他代为恳请,王台却端起架子,严词回绝。王杲再去叩关,守备传令,还是要他找王台出面说话。
“李帅,建彝王杲桀骜不驯,入马市傲慢无礼,马市官抑之,竟又怀忿扰乱,掠我群众。今必大兵征剿,灭此蟊贼!”张学颜恨恨然道,“你这就集结人马,亲率雄师征剿!”
“大司马,你有何高见?”高拱问杨博。
“来来来!”夏汝翼举盏道,“诸位远道前来给朝廷贡马,辛苦啦!本官慰劳诸位!”
七月尾的辽东,却已寒意渐浓。高尔山下的抚顺城,草黄叶枯,一派萧杀,远了望去,东门楼匾额上成祖天子谕赐“抚绥边陲,顺导夷民”八个鎏金大字,清楚可见。这几天,抚顺城东不远处的一个偌大的土堡,人头攒动,热烈不凡。远近的百姓都晓得,这是马市开市的日子。
“嗯,李帅言之有理!”张学颜点头道,“目下土蛮以战求封,要尽力对于,对建彝行以夷制夷之策为上!不过,此事非督抚可擅做主张,待我奏明朝廷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