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想起文坛魁首王世贞,进士落第五年内升至刑部郎中,却接连赋诗,抱怨升迁太慢;现在张孟男做员外郎已四年,却未升迁,委实说不畴昔。但他不想为他升职,以免给人留下口舌,是以才决计躲避他的。本是他不美意义见张孟男,却故作活力道:“女人家少掺杂政事!元嗣如果为升官而来,今后,不准他登门!”
高拱闻言,脸上顿时现出绝望的神情,有力地靠在椅背上,很久无语。
“哎呦俺的娘啊,看你凶巴巴的样儿!”张氏责怪道,“元嗣向来没说过要你升他的官,是我叫他来的,叫他带他的二小子来,就是学名叫张林宗的小小子儿,3、四岁了,虎头虎脑,怪喜好人的,我想和你筹议,把他留在咱家里养着。”
“不会吧?”高拱不解地说,“看重他守廉有为,方有此任,如何能够无所作为?定然是获咎了人,用心坏他的官声。吴地难治,如何做都有人说三道四,不免。”
“另有甚不能讲的?”高拱不悦地说。
房尧第又道:“听邵大俠那口气,不唯是他,就连玄翁,也该防备着点儿嘞!”
张氏无法地摇了点头,嘟哝着往外走,刚走几步,又回回身,“都是让你这个倔老头气的,另有件事,差点儿给忘了。故乡给务润做过教席的阿谁刘旭,来了两回了,都没赶上,今儿个你好轻易在家,我叫高福叫他来?”
“他来做甚?定然是要帮他谋差事的,不见!今后也不准他再登门!”高拱不耐烦地一扬手说。
“甚么?!”高拱惊奇不已,“这个李邦珍,把我的话,全当作耳边风!成何体统!”说着,快步走到书案前,肝火冲冲地提起笔,给河南巡抚李邦珍修书。
“呵呵,或许如此。”房尧第道,昂首看了高拱一眼,“玄翁,另有些景象,不知当说不当说?”
元嗣是张氏的娘家亲侄,名孟男。嘉靖九年前中进士,授广平府推官,考成优良,甄拔刑科给事中,正值徐阶策动举朝逐高,高拱下野后,张孟男即被贬谪汉中同知,一时京中言论大哗,徐阶遂授意吏部,改调顺天府治中,再升刑部员外郎。
“就这事?这事,叔大早就禀报过了。”高拱一扬手道。
“玄翁,门生到新郑一看,正热火朝天筑城墙呢!”房尧第走到门口,又回身道,他想说些让高拱欣喜的事,“抚台亲身督办,举全省之力,墙砖四四方方,厚大倍于平常,都是特制的,看那步地,不久就能筑好。”
“有啥事,转头再说。”高拱并未止步,用故乡话回应了一句。
“又来了,又来了!好好好,随你,中了吧?”高拱只得松了口,又道,“你知会元嗣,我另有事,就不见他了。”
房尧第歉意一笑,扶高拱坐下,道:“邵大俠,是被太岳相公赶出都城的!”
又到了天长夜短的季候,高拱从吏部直房回到家里,已交了亥时,天涯还影影绰绰间残留着一抹亮光。
高拱不住地点头,脑海里却又闪现出赵贞吉诟病张居正的话,一股寒气从脚根“嗖”地窜上了脑门。
房尧第鼓足勇气似地说:“闻得江南巡抚陈道基,信誓旦旦要接着海瑞铺的摊子干,一到任却整日坐在巡抚衙门里读誊写字,清丈田亩、试行条鞭法之事,也不提了。”
房尧第躬身见礼,不知从何提及。
房尧第低头沮丧,不敢再言。高拱烦躁地一扬手:“你出去吧!”
“叔大必当国,还用他说?”高拱一掀髯毛,“六十啦!叔大才多大?四十出头啊!天然把担子交给他。”像是俄然觉悟过来,“他还说甚?叔大当国必杀他?那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