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点头道:“朝臣强半反对互市,即担忧国朝货色资敌,特别是铁锅、斧头,都说一旦可与北虏买卖,则北虏用于打造兵器,故最为朝臣所忌。”
“办事难啊!”张四维感喟道,“非有魄力、识见如玄翁者,北边战役难期!”
“明白了!”张四维终究抒了口气,道,“实则铁锅可供应,但选定为广锅;先不准入市买卖,只以抚赏的名义赐与。”
斯须,张四维进了直房,高拱已把王崇古的书牍阅毕,见张四维出去,把书牍向他推了推,道:“子维,令舅来报,言老把都之妇有异志,又上本为老俺陈乞四事:1、请给王印;2、请许贡使入京;3、请给铁锅。4、请抚赏布缎米豆,散给所部穷丁。”
高拱苦笑道:“往者北虏每岁入犯,所抢铁器何止千计?这些没人说,可一说答应以铁锅买卖,就大喊资敌!这就是天朝缙绅的故态,遽然窜改谈何轻易,只能渐渐来。先变通一下,下一步再说铁锅入市的事。至于抚赏一事,老俺能顾及贫苦百姓,也是可贵,宜给之。他一扬手,“不唯给抚赏,且无妨从厚犒赏!拿出节流军饷的非常之一用于犒赏,也不为过!然须议出定命,每年都照这个数抚赏,免得今后再行添乞,徒生狼籍。”
“玄翁所言,四维甚附和。”张四维点头道。虽百官皆以“元翁”尊称高拱,但张居正、张四维、魏学曾几小我却觉得称“玄翁”略显亲热,相约不改。
“是啊,玄翁何故言此事不能准?”张四维不解地问。
“汗,别帮衬欢畅了,互市的事,得预备嘞!”三娘子笑着提示说。
“呵呵,”高拱笑道,“然令舅之意,欲得此事完整,恐老把都一部解除在外,终是缺口,美中不敷。”他一扬手,“令舅的这个设法,我不同意!”
“喔哈哈哈,谁说不是嘞!”俺答汗咧嘴笑着,“传本汗的号令:大小各枝,十足把肥壮的马匹预备下来,不准拿肥胖病老的马匹往市场上赶!”又对恰台吉道,“遴选几个懂事的,去大同一趟,联络开市的事!”
“必出缺口而后可保其完整。”高拱道,“对北虏,彼若全顺,吾全礼之;彼若全背,吾全不礼。彼如有顺有背,吾则有礼有不礼。做成此等范围气象,使彼常有恐失荣利之惧,而吾则加厚抚赏,又有以悦其心。如有不驯,便少加顿挫,以示不甚要紧之意。斯为皋牢之理也!”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对着张四维道,“子维,与北虏打交道,与其说是应对北虏,莫如说先要应对本身人!朝廷百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巴不得挑出弊端来。若过为勉强姑息责备,朝廷里那些人免不得以此为话柄,轻者攻讦为媚虏,重者扣上汉奸的帽子,不成失慎重。”
俺答汗接到王崇古札谕,欣喜万分,抱起三娘子转了两圈,伸出双臂,仰天大笑,道:“苍穹作证,茫茫大漠,万千生灵,终究有安生日子过啦!”言毕,大声喊道,“传本汗的号令,让大小各枝首级都给我听好,谁敢再犯边劫掠,本汗拿他点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