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城里,几百官兵闭城大噪,民气惶惑。
“能不能正法与是不是逮京勘问,没有干系吧?”高仪对峙说。
“喔呀!”李邦珍大惊,“可本院职在江防,怎好调兵入城?”他在节堂烦躁地踱步,不断地捋着髯毛,“目目前廷克意抖擞,谁敢冒昧?明府是不是太敏感了?再等等看?”
张志学见状,大声道:“把知府衙门围了!”
“抚台,因下吏整治为盗害民的安庆卫逻卒,张志学对下吏早已挟恨在心。”查志隆禀报导,“本日支放粮饷,张志学亲身率众围堵在府衙前,下吏恐生变,要求抚台垂白叟弹压。”
这天,是为安庆卫官兵发放三月份粮饷的日子,知府衙门前围了四百多人,由批示张志学亲身带领。知府查志隆闻听衙门外人声喧闹,氛围非常,忙调集衙门大小官吏,兵丁差弁,做好应变筹办,他则悄悄从后门出了府衙,赶往同城的操江巡抚衙门。
“此事,当重治不贷!”高拱一拍书案,肝火冲冲地说,“不必兵部题覆,拟旨:械张志学等至京鞫治!”
高拱眼一瞪,道:“不成!非逮京不成!”
听到内里的喊叫声,早有两个府丁一溜小跑到操江巡抚衙门向查志隆禀报。李邦珍、查志隆在节堂里,也能清楚地听到喧闹声。
高仪道:“新郑,与以往兵变比拟,安庆这件事,委实算不得大事,在南京勘问足矣,不必逮京了吧?”
查志隆道:“本府例当向应天巡抚禀报,可我知张抚台并不在姑苏,恐误军机。”
见高拱与张居正肝火冲冲,一唱一和,高仪不再说话。张居正照高拱所示,提笔拟旨。写毕,交书办收走,又拿起一份文牍,只看了一眼,感喟道:“唉,又是一件恼人的事!”
高拱即知必是王之诰也有书给张居正,张居正一早就把塘报拿去阅看,也就不再焦急。待三阁臣中堂会揖,张居正先把南京兵部的塘报读了一遍。
“同意!”张居正接言道,“自昔嘉靖初年,连有大同叛卒之变,不能正法;而后,遂有辽东兵变,又不能正法;遂有山西兵变,又不能正法;遂有振武兵变,还是不能正法!现在安庆兵变作矣,借使此前有一次措置得宜,则国威有在,人知所惩,安得复有本日之事?!”
张鲸不敢把内幕和盘托出,只得四周刺探,再作计算。
“再等等看,事体不明,独独参知府,是何事理?”张宏仍不松口。
次日早,高拱一到内阁,在回廊里便听大声问:“南京兵部塘报安在?”
李邦珍慌了神:“本院这就传檄九江兵部道,速派兵弹压!”
知府衙门前,张志学叮咛亲兵,将早已备好的一袋发霉的大米偷偷混入粮车上,粮车刚要启动,他手一挥:“慢!老子要看看,大米有没有发霉。”一个亲兵上前用刀一挑,霉米“哗”地撒在地上,世人围过来一看,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声。
张鲸的敛财之旅,第一站就碰了壁,憋着一肚子火,偶然再到别处,只想清算了查志隆,让江南的宦海都晓得获咎他没有好了局,再出去要钱不迟。一传闻安庆兵变,偶然旅游沿岸风景,日夜兼程回到南京,向师父张宏禀报,哀告他上章参劾查志隆。
“所谓不能正法者,非不可法也。”高拱道,“彼时也有叛卒受刑者,可真正祸首祸首,却清闲法外,只是找几个肮脏之流做替罪羊以图了事。此非叛卒知之,天下人无不知之。正因如此,恶类敢效尤矣!今是何时,尚敢如此!毫不能图了事而袭故套。要拿京来问,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如何回事,不管触及到谁,必一查到底,不唯严惩任务者,还要以此为镜,堵塞缝隙,根绝此类事再次产生!”他又一拍书案,大声道,“我当国,毫不答应此类事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