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翁,虽有故事,但毕竟是成祖期间。”张居正苦着脸道,“嘉靖以来,五十年间战役不竭,结仇已深,恐非靠成祖期间的故事能够服人。若欲冲破阻力,唯有请皇上发话。”
饭没有效,觉也睡不着,躺在床上展转反侧。听到远处模糊传来的鸡叫声,竟有几分快熬到头的轻松感。他早早就到了内阁朝房,待张居正一到,就唤他出去:“叔大,你记得有成祖封北虏忠顺、忠义等王的故事吗?”
“英国公——”魏学曾亲热地叫了一声,忙伸手拦住他,把他扶回原位,“你老刚才听到宣读王崇古的奏本了吧,这奏本里,已把此番封贡互市与先帝所禁马市的分歧,说得很清楚啦!呵呵!何况,即便是先帝时,辽东开元、广宁,不也开了市,听夷商自相买卖吗?宣大也能够照做嘛,是不是,英国公?呵呵!”
这事情严峻,所议未见伏贴,还再议来讲。
“这……”李春芳难堪地说,“我闻廷议时,诸臣言利者十之三,言害者十之七。再议,能议出新郑对劲的成果吗?”
李春芳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
高拱以断交的腔调说:“万一廷议不如所愿,则我直接拟旨,准封贡互市!”顿了顿,他降落了调子,语气中带着多少悲壮,“想必皇被骗会纳之。只是,如此一来,必将惹起公愤,朝议哗然;则我即请皇上放归去!我去国,则锋芒即集矢于我,皇上免受渎扰,不伤圣怀,物议亦可息之。”张居正刚要开口,高拱伸手制止,持续道,“我虽归田,而北边之事大局已定,叔大自可善后之。”他一扬手,“布局我已想好:子维被郜永春论劾,两次求去,已奉旨慰留,下一步当延揽入阁,为叔大之助。时下吏部靳学颜已致仕,只要我和子维,可先调魏惟贯到吏部。”
“少司马,你举的例子恰好证明王崇古明违宪条!”兵科都给事中温纯接言道,“先帝允辽东开市,申明先帝所禁者,非开市也;是禁宣大开市也!换言之,禁与俺答部开市也!今有言与俺答部开市者,若按先帝明诏,岂不当斩?!”
世人各有异辞,难以同一。兵部尚书郭乾叫苦不迭。本欲再采纳奏本,又怕激愤高拱;附和奏本愿意且会激起公愤,考虑再三,以为还是持两端为妥,遂题覆道:
高拱没好气地说:“哪还吃得下饭,少来烦我!”
高拱为宣大局势担忧,眼巴巴等着廷议成果,一看竟是这般说,气得嘴唇颤抖着,把文牍摔在书案:“似这般依违两端的题覆,如何拿得脱手?!驳归去,重议!”
户部尚书刘体乾坐立不安。张居正曾经劈面提示他不该反对封贡互市,但贰内心又委实不认同,见议场反对者众,还是忍不住道:“北虏诸部枝节甚多,一部数贡使,合起来贡使成群,一旦入贡,便充满京师,为害将不成制也!”
“委实难决!”工部尚书朱衡感喟道。
“是有这么回事。”张居正答,“内阁当藏有成祖封虏酋为王的勑谕。”
“谁让你多嘴!”高拱瞪了高福一眼,起家走开了。
高拱并不睬会,提笔拟旨:
“莫非要王崇古担之?”高拱道,“他担不起来!一旦封贡互市不成,北虏必大肆进犯,则王崇古先就要掉脑袋。何况,他掉脑袋也挽回不了大局。”他蓦地站起家,大声道,“惟我高某担之,则大局或可维系,值!”
隆庆五年仲春十八日,文华殿里,朝臣廷议王崇古重新所上封贡互市奏本。兵部尚书郭乾主持廷议。他对王崇古执意保持原议非常不满,有种被轻视的感受,也就不再遮讳饰掩,待申明大旨后,先表态道:“北虏方求贡,即要我承诺不烧荒、不捣巢;他日若要我不修堡、不设防,要不要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