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岳兄忧国深远。”曾省吾道,“太祖天子禁海,委实是有事理的。先帝时也有喜功之人建言开胶莱河,通海运,先帝就斥之为妄肇事端!”
张居正心中不悦,道:“这和冯公私有何牵涉?”
张居正暗忖:漕船是运漕粮的,却免费为权贵运黑货,这漕政该清算!但这个设法他没有说出口,而是笑着道:“朝廷的事,是高阁老说了算。不过你知会冯公公,他叮咛的事,我会极力。”言毕,唤游七带徐爵从侧门而去。张居正回身回到书案前,拿起书案上的拜帖正要看,听到门口有人说叫了他一声,“张阁老――!好呀,这么多大臣你不见,倒是先见一个寺人的家奴!”张居正听出来了,是曾省吾的声音,遂责备道,“三省,鬼鬼祟祟的做甚?我正要找你。”
“是啊,运河输粮,二百年了,早就是一块肥肉了,不知有多少人从中揩油呢!这下他们慌了?!”张居正嘲弄了一句。
“喔呀,都坐不住啦!”曾省吾道,“山东籍、河南籍、南直隶籍、浙江籍的官员,推出代表来…”
曾省吾“嘿嘿”一笑道:“不管如何说,此次若能把高相的开河之议打掉,也算小试技艺,免得朝野视太岳兄为高相的常随!”
“三省有何画策?”张居正忙问。
“开胶莱新河,预示着要以海运代替河运,我不同意。”张居正不接曾省吾的话茬儿,而是忧心忡忡地说,“运河在要地,皆在我掌控中;而大海茫茫无边,不知通向何方,与何国相接,谁能掌控?波浪滔天,已然令人望而生畏了,何况另有海寇?若真要海运,就意味着国门敞开,漫漫海岸线,顿成边防要地!闻得时下佛朗机船坚炮利,谁晓得另有没有更短长的蛮夷?何必妄肇事端。”
“你传请他的急足吧,看我的!”曾省吾一拍胸脯道。
“太岳兄,若能打掉高相开河之议,必在宦海博得民气,高相权势虽炙手可热,却也是孤家寡人!”曾省吾镇静地说。
书房里堕入沉寂。
“就这么办!”曾省吾蓦地停下脚步,自言自语了一句。
世人站起家,眨巴着眼睛,弄不清张居恰是何态度,有人刚要开口,张居正举手制止,“送客!”言毕,又拱了拱手,回身出了花厅。
“还不是为开胶莱新河的事。”曾省吾道,“山东、南直隶、浙江的官员,怕胶莱河一开,黄河以北的运河淤塞不治,水路不通;河南、山东的官员怕黄河水患也不再管理。”他一笑,“呵呵,实在这当然是堂皇的来由,真正怕的,是既得好处被剥夺。”
“请张阁老叮咛。”急足道。
“茶馆候见的,都打发走!”回到书房,张居正又叮咛游七说。
张居正“哦”了一声,穿过垂花门,径直进了书房。徐爵忙起家见礼,张居正拱了拱手,问:“冯公私有何见教?”
“高相这小我,常怒斥别人袭故套,实则是喜标新创新!”曾省吾以不满的腔调道,“太岳兄,这回,你不管如何要阻罢之!”
曾省吾抓了抓广大的脑门,道:“又不想正面劝止,这事真难办……”
“不消太岳兄找,我就找上门了。”曾省吾闪身出来,边往书房走边道,“内里另有一群人候着呢!”
张居正点头:“梁子一定会反对。”
张居正的肩舆刚一落地,管家游七就拿着一叠拜帖,在他面前晃了晃,焦急地说:“哎呀老爷,可返来了,看,门槛要被踏破了!”
曾省吾捻须踱步,凝眉深思。
“老爷,山东巡抚梁梦龙的急足求见。”游七在门外禀报导。
“有了!”曾省吾大喜道,“就让梁梦龙出面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