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叹了口气，算了，军户匠户，都是薄命的人，再说对方也不是用心的，又何必相互难堪。他摆摆手：“算了，偶然之过，反面你计算了。”然后回身往回走，“邓大哥，我们先归去换身洁净的裤子、鞋袜吧，要不湿漉漉地挺难受。”
中年人吓得半死，又伸手去捂他的嘴：“你疯了，甚么话都敢说？”
陈雨有些不太明白，望向了邓范。
这时一其中年人冲了出来，惶恐地看了陈雨的背影一眼，然后一边拍打少年的后脑勺，一边低声呵叱：“让你给爹做事不肯，整天揣摩那些无用的玩意，像丢了魂一样，倒个洗菜水也捅娄子，现在好了，获咎官老爷了吧？”
陈雨摇了点头，没想到军匠惨到了这类境地。如果说军户已经沦为种地的农夫，那么军匠就是彻头彻尾的仆从了。
邓范指着陈雨说：“晓得这是甚么人吗？这是我们总……总旗大人，还不从速叩首认错？”
邓范忍不住了，上前掰开中年人捂嘴的手，把他拉到一旁。
中年人欲言又止，少年却脱口而出：“本来是要打造刀剑、铠甲，但是铁料不敷，上面拨的银子又不知去哪儿了，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给官老爷干私活，打制铁锅、菜刀，传闻是卖到北边去，蒙前人和满洲鞑子奇怪这些玩意……”
陈雨莞尔一笑，这少年还真是朴重，如果这话传到办理他们的官吏耳中，只怕要把父子俩折腾得死去活来。他想了想，感觉中年人的防备心机太重，决定从少年身上冲破，直截了本地问：“你感觉如许整天劳役却仍然贫困得志的日子是你想要的吗？”
他蹲下来，和少年视野平齐，和颜悦色地说：“我也是本所的军户，总旗也不是甚么了不起的官职，你们都不消怕。此次我来，是为了寻访能够打制火铳的工匠……”
邓范脾气沉稳，很少活力，但是这一下也按捺不住，大声说：“白长一双眼……眼睛了？没瞥见有人吗？”
此人一听慌了，赶紧跪下叩首，连声说：“官爷恕罪，小的真是偶然的！”对于一个军匠来讲，总旗已经是了不得的官了，起码清算他们绰绰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