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南临窗是书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等物;北窗半开半掩,床下一筹措汉榻,一青年盘膝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竹林,口中振振有词。
听着这名字,是王守仁的弟弟?
孺子苦笑道:“沈学士,大哥魔怔哩,从七曰前便对着竹子发楞!”
王守仁不觉得意地笑一笑道:“大家都当我伤情落第,即便嫡亲骨肉,在我面前也添了谨慎,闹得两下不安闲。就让他们当我在外用心读书就是,可贵我得了这几年安逸。”
这会工夫,小童已经端了姜汤返来。
小昆山,高不过二三十丈,从山脚伸延着青石台阶,直至山顶。山脚下散落着几块麦田、菜田,此中耕耘的不是耕户,而是穿戴灰袍的僧侣。
在松江地界,沈家、贺家算是一等人家,陆家、章家、邵家、顾家、徐家、郭家等算是二流,此中陆家名誉不亚沈、贺两家,只是因子嗣不繁,才沦为二流。实际上陆家的气力,并不亚于沈家、贺家,因为这陆家与章家互为倚助。
沈瑞几乎惊掉下巴,怪不得之前上辈子看到王守仁的事迹时总感觉有不对劲之处。
走过几百节台阶,两人便走到山顶。山顶阵势非常缓平,入目便是一组白墙灰瓦的修建,若非大门上挂着匾额,书着“西林禅院”四字,沈瑞几近要觉得走错处所。
沈瑞对于“德衡公”虽猎奇,可眼下却顾不得,顿时就要见王守仁。
听到外头的动静,竹林后闪出一个灰衣孺子,见了世人,面露欣喜道:“沈学士来了,沈学士来了!”
这就是王守仁?
宾主落座,沈理指了指沈瑞道:“这就是我之前与伯安提及的堂弟沈瑞,本年九岁,有志学之心,发蒙倒是担搁了……今后,就要奉求伯安教诲……”说到这里,又对沈瑞道:“快上前见过,伯安文武双全,有大才,不求你能登堂入室,只要你能学得一二,亦是毕生受用。”
王守仁“啊”了一声,这才醒过神来,抬开端来,雾蒙蒙地看着门口,先看向沈瑞,随即视野沈瑞身上顿了顿,方起家道:“沈兄来了。”
沈理打趣孺子道:“平常我也来过,怎不见你这般欣喜?”
当年陆德衡曾入赘章家,后虽回归本姓立户,可担当章家香火的,就是郑德衡的次子。陆家章家虽是两姓,倒是系出同源,血脉嫡亲。
沈理道:“这本是陆家别业,德衡公暮年曾在此学佛,后设了禅院,欢迎十方僧徒。”
房舍三间,一明两暗,小童引两人进了西屋。
看来禅院里僧众信徒的糊口,自给自足,并不令人出去话缘随喜。
沈瑞对于这位圣贤所知有限,不知当如何接话,只都雅向沈理。
小童挑了帘子,请沈理两人出来。
王守仁摊手道:“朱子云‘格物致知’,小弟对着竹子七曰,想要格其理,不但不知,反而更加胡涂,岂不怪哉?小弟脑里都要成浆糊,莫非我实是冥顽不灵?”
禅院虽也是佛家之地,可同寺院分歧。寺院不管范围大小,都设佛殿,接管四方信徒香火;而禅院除非范围大、传承长远的,不然多只设法院,供僧徒学法宣法。
小沙弥既送人至,便对沈理行了个合十礼,回身去了。
“守文在京中,还是在余姚?”沈理道:“他也十4、五了吧,是不是该孺子试了?”
王守仁生于成化八年,算算年纪,现下应当二十六岁,可面前这青年尚未蓄须,看上去不过二十来许。他是容长脸,眉毛也不是常描述前人的剑眉、卧蚕眉,而是远山眉,下边是一双丹凤眼,霞飞双颊,唇红齿白,容颜极其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