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舅爷满脸涨红,跳脚道:“莫要空口白牙地攀扯!我不过是赶巧与你们吃了一顿饭,偷孙氏房契、地契的是燕娘,与诸位谈买卖的是陈永善,衙门里有备案哩。卖给你们的,是贺家人做中人;卖给贺家的,则是你们做中人,银子收据亦是陈永善打的,干我甚哩?”
没人理睬他,即便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地开膛审理,可使几个银子,让衙门里吓一吓张老娘舅,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张老安人听着不对,就想要发问,沈举人怕节外生枝,忙道:“就照大伯叮咛。”
她早就晓得自家娘家弟弟与侄儿们爱占便宜,也不过觉得是针头线脑,没想到竟是这般。四房的祖产与后添置的财产加起来,除了地步多些,其他的也就如许。
张老安人的目光最后落在沈理身上,带了几分祈求道:“状元郎,你可得给你婶娘做主哩……玄月里你婶娘还没过身,财产就被人霸了去。另有瑞哥儿哩,瑞哥儿可怎好?”说着,又望向五房太爷:“叔叔行事最是公道,可得为四房说两句公道话哩。”
沈涟扬眉道:“张老爷翻脸不认人?若不是与张老爷商讨安妥,单凭陈永善阿谁黄口小儿,我会与他交割几万两银子的买卖?我还没得失心疯哩。”
沈家人既要从他身上找补,那里还容他不该。重阳节后的饭局是真,张老舅爷话里话外的意义也有刺探世人家底之意,那里容他认账。
沈家九个房头,牵涉进四个来,那里能去公堂上说?大家都憋着火。
沈理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票据,道:“张家田产总计十九顷,祖田五顷,后添置三处,一处两顷、一处三顷、一处九顷。此中上田六顷、中田十三顷,值银一万六千四百两。宅子四周,三进两处,两进一处,共有房一百零四间,折银一千一百两。典出去收租的铺面三处,折银一千八百两。奴婢下人十三人,折银一百两。张家产业总值,一万九千四百两。”
就听沈涟道:“重阳节次曰,我与张老爷见面谈妥两处庄子、一处绸缎坊、一处粮米店的买卖,月尾与贵婿交割,上田二十顷、中田四十顷,价两万六千;绸缎坊一处,铺面、货色计银三千五百两;粮米店一处,铺面堆栈货色计两千五百两,总计三万两千两白银。今曰方听闻变卖财产不是源大哥本意,既是如此,还请张老爷将那三万余两银钱还返来吧。”
大戏唱到现下,沈理已经有些不耐烦,便对门口两个小厮,道:“请张老爷下去。”
沈江还罢,被族长太爷一顿拐杖下来,三魂六魄已飞掉大半,那里还敢想着银钱如何,满心想着当如何帮老婆讨情,可不能让老妻进了家庙。沈涟与沈璐两个则对视一眼,相互又有了默契又有防备。张家看着光鲜,可产业多是从四房占过来的,也是稀有的,即便能找补返来一点,还要分作三处或两处,剩下的丧失也庞大。在不激愤族长太爷与众族亲的前提下,留下哪一处财产,偿还哪一处财产还是题目。
沈涟与沈璐闻言,齐刷刷松了一口气。本觉得能从张家催讨回几千两银子就不错了,没想到张家竟然有将两万两银子的家底。
沈理念完票据,见沈涟似有话说,不等他开口,便对着族长太爷道:“都是张家人作怪,各房人也算无辜,总不好让大师担了全数丧失,伤了族人和蔼。张家乃四房姻亲,房契、地契又是在四房被盗,四房总要承担任务。各房置产所费银两,张家人找补以外的丧失,各房有买卖不当之责,承担一半,剩下一半由四房承担吧。知府太太还等着给瑞哥儿做主,总不好就让她这么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