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新起,气候微寒,遵循这南都城的风俗,在秦淮河上又有一番安插,满城的人都叫了船,请了大和尚在船吊颈挂佛像,铺设经坛,从西水关起,一起施食到进香河,十里以内,降真香烧的有如烟雾溟蒙。那鼓钹梵呗之声,不断于耳。到晚,做的极精美的莲花灯,点起来浮在水面上,看着分不清人间或是佛国。
被马冲昊点出几处马脚,走近雅间那中年瘦子陪笑着点头,低声说道:“让都堂见笑了,卑职此次来的仓促,没顾上细心清算。”
有要祭祖拜神的南京住户,都在流派那边搭起两张桌子来,两枝彻夜风烛,一座香斗,从大中桥到清冷山,一条街有七八里路,点得象一条银龙,一夜的亮,卷烟不断,大风也吹不熄。倾城士女都出来烧香看会。
可有些事也让南京锦衣卫的番子们迷惑,这位马大大家生地不熟的,当年又是个只晓得舞刀弄枪的莽夫粗汉,发财的本领如何就这么了得,他看准拿问的富商朱门,都不会有一点牵涉费事,被抓出去只是乖乖的出钱赎罪,大师发财都轻松安闲,当然大头都是归了这位马大人。
走在城中,大道两侧有廊,廊下遮风避雨,商贩在此摆摊发卖,行人走在此中,也能够躲过骄阳曝晒,以是这南都城内街道称呼,多有“廊”字。
能有这个范儿也就是锦衣卫了,锦衣卫正堂衙门在京师,南北各省各处普通只是放个千户或者百户,可南京是两京之一,也是大明都城,在这边的锦衣卫头领,常常不是千户,而是批示佥事或者批示同知。
马冲昊把蚕豆丢进嘴里,身后那瘦子笑着说道:“南京各处下个月的饷钱已经备齐了,几位当差的兄弟托卑职过来问都堂,都堂这一份要如何安排,是换成金锭还是送到商号柜上?”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雅间帘子外有人低声说了句,得了马冲昊答应,碎步弓身走了出去。
南京这边油水丰富,却比不得京师那边,在锦衣卫高层里算是闲职,马冲昊过来也没人拦着。
郑贵妃最显赫的时候,这马冲昊乃至揣摩过锦衣卫都堂的位置,可一年年下来,储君位置定下,福王就藩洛阳,万历天子的身材也一年不如一年,并且从不在朝堂上呈现,宦海上世人都是察言观色,判定局面的妙手,郑家的行市天然一天不如一天,马冲昊也不如畴前风景了。
马冲昊是最特别的一个,四十出头的他却没有甚么肚腩,微胖的身材不显痴肥,却能感受着力量,五官很平,双目颀长,左脚微跛,传闻是当年护着郑家人翻墙摔坏了的,可看过他脱手的人都晓得,这跛脚涓滴不影盗贼冲昊的技艺,这个也有传言,当年有人对郑贵妃家人倒霉,马冲昊一人劈了五个,保下了郑家男丁,这才有本日的繁华繁华。
虽说是礼教大防,男女授受不亲,可在此时,专有那一等女子,盛装打扮,假作在画肪上游河观景,实际上倒是对搔首弄姿,矫饰风情,这也是一景,自从这等呈现以后,有头脸人家就不让女眷游河了,只能让玄武湖上泛舟,可那些大户令媛,贵门女眷,都是安排自家下人裁缝之类的在这边看,如偶然新的衣服款式,都拿归去仿作,这就是别的一桩趣谈了。
锦衣卫横行天下,很多人举止气度已经和富商无异,满面油光,养的富态,狠辣脱手是不可的,所谓鹰犬之姿,也只要那些外来帮手的番役和档子身上才有了,到了锦衣卫批示佥事、批示同知这一级更不必说。
酒楼雅间内的高朋,如果看中河上女子,固然打发下人去店家问,一炷香工夫不到,店家就能把甚么都探听来,其他的主客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