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绳飘荡着,一晃就四五丈远,她正要哈腰,一人却抢先一步替她捡了起来。
小古初到平宁镇时上街买菜,那些大娘大婶见了她这个新面孔,不免要探听一二,传闻她是新来的沈总旗家丫环,各个都是面色古怪,对她倒是客气了三分。
他凝睇着她,无声一笑,眼角刀疤一扬,顿时充满煞气与凶恶,那笑容却恰好沉稳高贵,“这是你的?”
究竟伤势如何也没人清楚,听那些八婆群情:传闻是家伙还在,只是被一刀贴着要紧处的筋肉割过,已经被吓得全数萎软,再也不能人道了——恰好又没真正伤及关键,即便故意要拿来做文章,却也闹不出甚么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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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所料不差,这些幌子背后,只要让天下人胆战心惊的三个字——白莲教!
小古被他铁钳似的大掌一把抓住,心中大奇——她每天劈柴也是力量不小,用力挣扎一下,竟然把手缩回几分,那人脚步一晃,手掌却握得更紧——这一番挣扎,他竟是有着上百斤的力量!
从元蒙时起,白莲教就因为“异徒妖术”“惑众反叛”而被朝廷列为万恶邪教,峻厉打击之下,它不但没有衰弱,反而转明为暗,潜上天下奥妙培样信众,煽动百姓抵挡元朝的暴政。到了顺帝时天下动乱减轻,栾城韩山童父子,诡言白莲花开,弥勒降世,正式创设白莲会,造作经卷符箓传播官方,待机会成熟后率民造反,成为天下闻名的义兵首级。本朝洪武皇寒微之时投奔郭子兴,论起渊源来也是要奉韩家父子为主。
因为对方是上峰将官,他的问话还算有礼,但那语气的确是猖獗狂恣——如果目光能化为本色,那只拉住小古的手掌大抵已经被他斩下。
“本来是沈总旗,公然是豪杰出少年。”
这三个字好像无形魔咒,常日里如有人提起,只怕能吓得官民万众都颤抖失容,如果有谁家感染半分,立即就是扳连满门,被本地衙门视作妖人上枷示众,极度点的乃至会泼粪污了满身在日光下暴晒,制止“妖法惑众”,随后再报请朝廷明正典刑,在菜市口处斩。
这个朝廷、这个天下的兴亡荣辱,便交由那些达官朱紫去伤脑筋吧,起码在当今,她们就算诡计在平宁坊、乃至是京营当中反叛,那也是大大无益于金兰会的救人行动。
“叨教……这位女人你到底姓氏为何?出身哪家?”
小古茫然的看着他,缓缓的,摸索的伸脱手去接,却被他一把拉停止段,几乎栽倒在他怀里,“你姓甚么?!是哪家的?”
她兀自站在门外深思入迷,北风吼怒,吹得她遍体发凉,连束发的红绳都散落开来,她这才回过神来,万千思路都化为微微一笑——即便真是白莲教反叛,又干她何事?
她想起方才黄家丫环对黄二蜜斯说的话,心下不由嘲笑——
他单手递上头绳。
那位千户微微点头,明显也是听过广晟的“丰功伟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