皦生彩磕了个头,“是,回大人的话。俺这哥哥固然操蛋,但是俺那嫂子倒是好人一个!此次的事是俺嫂子捅出来的。”
万历二十年三月三旬日,高悬的彼苍白日四字牌匾下的刑部大堂如同南门口的菜市场,全然没有了常日一丝半点的寂静厉穆。济济一堂高官,相互交头接耳,群情鼓噪声时起彼伏,要审的案犯还没有出场,这些参与审案的大人们已经乱成了一团。
王述古喝道:“李氏,本官问你,你小叔皦生彩说是你举发丈夫皦生光,可有此事。”
王述古冷哼一声:“皦生彩,你兄长各种不堪之事与本案无关,且说重点罢!”
李三才第一个忍不住,呵呵一声笑了出来,胡廷元扭过了头,看样忍得也非常辛苦,萧财主老脸一阵发热,恨恨的瞪了二人一眼,却被李三才冷电似的一眼扫来,萧财主蓦地想到此人在朝中中出了名的手腕莫测,行事狠辣,顿时不敢猖獗。
这一句话说出来,不但皦生光戛的一声住了哭声,就连王述古都是一愣,更别说身后坐着的那一群官员们……一时候‘啊’、‘哼’、‘哦’各种声音迭出不穷。
“以妻告夫,已是不伦。”王述古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口说无凭,拿出实凭来罢。”
皦生光只觉面前一阵阵发黑,老诚恳实的叩首,颤着声音道:“恰是小人。”
时候不大,有人将李氏带上堂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孩。
皦生光颤着声音道:“你说咱爹如何了?”
向来没见如此希奇古怪的一家子,这兄不兄弟不弟的就够奇怪,竟然……这连嫡亲伉俪都这个模样?案情刚一开端,论起奇诡起伏,让这些审案无数、见多识泛博人硬生生有种感受,明天这出案如何堪比正在看戏文一样的出色起伏,跌宕不平……
“好一个奸猾之徒,本官如果给你动刑,也就成了屈打成招了罢。”皦生光梗着脖子不说话,权当默义,王述古呵呵嘲笑:“看来不给你拿出点真凭实据,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看到浑身血淋淋的皦生光和神采煞白的皦生彩时,李氏的神采刹时如纸惨白,而身后的男孩已经带着哭声,胆怯怯喊道:“娘……阿谁是爹,那是小叔。”
王述古浅笑道:“证人皦生彩,你与案犯是何干系?”
堂上堂下万众谛视,连个咳嗽声都没有,李氏磕了个头,身子固然颤栗,但是声音倒是安静:“回大人,确有其事。”
看着皦生光亮显颤抖了下,王述古以目表示摆布:“将这份妖书送下去,给人犯过目。”
王述古喝道:“来人,去带李氏来!”
刑部尚书萧大享一脸难色的坐在坐上,皱着眉头,眼神扫过一众官员的的脸,最后落在那位太子钦点的主审官,时任刑部主事的王述古身上便不再动。看着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幅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不动如山,萧财主俄然一阵头痛……刑部那么多人,太子为甚么单单挑了这么一个煮不烂、蒸不透的滚刀肉……
鼓响三声,人犯带上,皦生光死狗一样跪在堂下瑟缩不已。
皦生彩低着声音:“回大人,皦生光是小人的哥哥。”
皦生光两只眼金星乱冒的死死盯着面前这张纸,耳畔却尽是忽忽风响的声音,脑海中清楚明白的响起昨夜李头俯在自已耳边说的那句话……皦生光不是傻子,本来另有些含混浑沌的心机在这一刻豁然开畅!如果真的按他所说,自已可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大傻子,何况自已已经上过一次当,莫非还要上第二次么……皦生光俄然吡着牙笑了起来,牙齿闪亮,神情狰狞,有如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