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键只感觉朝堂上有几千只鸭子在来回呱呱，接到捷报的好表情刹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而现在这朱琳渼竟俄然获得如此大的军功，他数月之间哪来的一支这么强大的新军？这必是天子尽力支撑他的成果！
金溪城中，龙卫军正在为抚州之役阵亡的将士们停止葬礼。
洪旭把这话一抛，王孝忠立即大声接道：“陈州王一来懒惰犒军重责，二来贪墨犒军银中饱私囊，臣请议其罪！”
“发铳！”
他刹时想起了朱琳渼兵围南昌的打算。赣州在杨廷麟手上，若能再光复南昌，江西便又重回大明手中。与其在福京受郑氏的窝囊气，不如现在就去江西！
重马队在马头上挂着白纱开道。
顿时有郑芝龙的部下杨耿喊道：“陈州王未得朝廷答应，以藩王身份筹募私兵，罪同谋反！”
他俄然面前一亮，迈步出列，先看了何楷一眼，“何大人，您说谁坐享承平？可别忘了若无平虏侯、定虏侯麾下将士扼守杉关、仙霞关，何来福京之安宁？更何况若无闽兵，江西战局亦无本日之盛！”
平虏侯府。
人生能有如此光辉，能如此受人敬佩，死又何憾？
郑芝龙淡笑着呷了口茶，“不消。”
杉关、仙霞关都是进入福建的首要关隘，他言下之意是提示朝上世人，这福京的军队可都姓郑。至于江西战局，就郑彩那点人天然无关紧急，但也是得提一提的。
不远处，传来一阵持续的火炮巨响，为他们送行。
哪怕战局还未结束，哪怕随军伍风餐露宿，也强过闷死在福京的皇宫里！哼，这算甚么皇宫？不过布政使司衙门罢了！这那里有朕要的大明乱世？便是连宋高宗的扬州都不如！
眼下，这大要上看来只是复不复朱琳渼亲王爵位的事，但实际上却代表了郑氏和隆武权势的角力。
“朕亲征期间，由唐王、邓王于天兴府监国。散朝！”他没等满朝文武反应过来，便已拂袖而去。
洪旭神采凝重道：“侯爷，要么标下去让人联名上奏，请天子停弃亲征？”
“荒唐！”唐王朱聿奧见朝廷上乱七八糟嚷成一片，沉声喝道，“若无琳渼这‘私兵’，抚州现在恐已不是我大明的了！”
有他在一旁掣肘，朕还谈何复兴？！
“至于陈州王，”洪旭用心顿了顿，“我记得隆武初年八月，圣高低旨让他携饷银八千两于江南各地犒军。我看过兵部的档案，没任何军队有收到犒军银的记录。”
七十多口乌黑的棺材被数百名龙卫军兵士抬着，从城东门起，自城正中间的石板路上迟缓通过。
“他走不了。”
沿途金溪百姓夹道相送。他们晓得，就是这支英勇的明军在双陈河与上万清军决死一战，这才保住了金溪城。不然此时城中必定到处是清兵劫夺，一番人间炼狱般的气象。
这一起上，龙卫军的兵士们心中也一样震惊。之前他们或是浅显百姓，或是军户士卒，有谁正眼瞧过他们，更遑论面前这番万人夹道的气象。
“大哥，”一旁郑芝豹急道，“若隆武真去了江西，这大义名分便也会跟去赣州。在福京的数万明军怕也会心存二念啊……”
此言即出，立即有大片郑氏一党的文武官员跟着附议，刹时再无人提及为陈州王规复亲王爵位一事。
而天子此举的意义非常明白，你平虏侯能按下去的人，我就能再把他扶起来！这是赤*裸裸地在打平虏侯的脸！
沿途每隔一段便有兵士举起燧发铳朝天鸣枪。而步队的最前面，则是金溪城四周自发而来的和尚、羽士，往生咒喃喃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