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珙说道:“道衍毕竟是你的爱徒,看在道衍份上,你也不该对徐妙仪如此冷酷。”
袁珙头戴青竹冠,穿戴一件皱巴巴的、仿佛刚从咸菜坛子里揉搓似的、辨不出色彩的竹布道袍,眉眼间已经没有刚才和徐妙仪打趣时的如老顽童般的嬉笑之意,这身陈旧寒伧的穿戴,竟然有了一股子仙风道骨之感。
徐妙仪不想在这两只老狐狸面前失态,以长辈礼问候了几句,便告别分开。
他们代表佛道两家,奉侍过元朝宫廷,也是元朝高官的座上宾,同时和叛逆的红巾军魁首们来往,当时红巾军张士诚,陈友谅,朱元璋三分江南。陈友谅不信佛道,张士诚为得江南士子之心,用儒学来稳定统治,干脆四周拆佛堂道观建书院,朋分庙产,命和尚羽士们出家。
是以在明初宦海,儒释道三家争鸣。作为道家和释家的魁首人物,袁珙和智及禅师都老了,但他们的徒子徒孙们在政治上有一席之地,总不能因徐妙仪一人,而断了门生们的出息。
纪纲不美意义的摸了摸新剃的秃顶,“混碗饭吃罢了,不值一提。”
“我感觉很奇特,皇上是一代雄主,他出身草根,爱民如子,不该该有这类天象。袁珙,你研讨星象多年,精通相术,窥知天机,可知是为何?”
袁珙摇点头,“北元黄金家属气数已尽,有力回天了。是大明皇室即将生变。”
智及方丈说道:“寺里有锦衣卫暗探,我必须保持态度。这里没有外人,锦衣卫的眼线也盯梢不到,有甚么话就直说吧,我就不信你云游到这穷乡僻壤,只是为了看望我这个老不死的朋友。”
袁珙说道:“仲春岁星逆行入太微,三月荧惑犯井,四月荧惑犯鬼,蒲月太皇犯毕,但真正关头的是六月俄然有一颗不着名的客星非常敞亮,大如弹丸,一向升到了紫薇垣,紫薇垣是意味帝王的星运,呈现如此异相,是帝星不稳,江山易主之兆啊!”
智及方丈说道:“但储君太子对文臣言听计从,以我看,分封太奢这个戳中了太子的心机,今后今后,太子会和这些文臣更加靠近,将来太子即位,朝中必定不复有现在儒释道三家并立的格式,儒家一家独大,我们释道两家会退出政坛。”
这时一颗敞亮的星星呈现在紫薇垣,星下云霞流淌颠簸,显现出万千气象,袁珙顿时大喜,“又呈现了!就在这里,快备马,我们去看看!”
徐妙仪趴在牛背上喂牛,朱棣牵着牛走进山腰的一处草房,院子里,徐妙仪要跳下牛背,被朱棣禁止了。
唯有朱元璋当过和尚,信奉佛教,对佛道等宗教比较宽大,以是智及禅师和袁珙与朱元璋来往最为密切,他们都见过朱元璋的亲信大将谢再兴,对当年谋反案也有所体味。
徐妙仪问起外公谢再兴,两人都是将近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了,当然不会直接答复,毕竟洪武帝即位以后用人不拘一格,重用佛门和玄门中人,很多有才调的和尚羽士都当了官,成为一方大员,并且做出了政绩,这在前面统统朝代都未曾有过,儒释道三家模糊间有分庭抗议之势。
智及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苦海无边,转头是岸,徐施主,撞了南墙,早日转头吧。”
徐妙仪心中模糊有些绝望,不过转念一想,本来也没筹算在穷乡僻壤碰到袁珙这类世外高人,而智及方丈混到国师的职位,必定一心向着洪武帝,这两人装聋作哑,也没甚么不测的。
一僧一道骑着马往星云变幻的方向而去,他们来到一处山岳,瞥见蜿蜒山道上一个男人牵着一头牛艰巨前行,牛背上横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含着一枚重生的树叶,吹着简朴的乡野俚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