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摆阵庇护夫人!”宋校尉一边呼啸着,一边拿着盾牌从顿时跳到车辕子上,立即就有三支箭射在了盾牌上。
眼泪早已流干了,娘家死绝了,远景也仿佛暗淡无光,但是为了女儿,徐夫人的脊梁却垂垂坚【挺起来了,她发誓不会在女儿面前流一滴眼泪。
马车外,宋校尉骑着马,敲了敲车厢,“夫人,天气已晚,彻夜就在此处驿站宿下,明日中午就能到南都城了。”
宋校尉翻开车门叫道:“夫人!拉车的马匹中箭失控了,您从速和大蜜斯下车吧!”
尾椎骨断裂,徐夫人已经没法站起了,她竭尽尽力在车厢里匍匐,将徐凤递出去,“宋校尉,你带着凤儿先突围,我不成了,没得拖累你们。”
凛冽的北风袭来,穿透了窗缝,跳动的烛火便如毒蛇吐信般扑向了坐在黄花梨罗汉榻上沉默垂泪的女子。
此时百人保护队也布阵反击,无法刺客太多了,又在退路设下埋伏,保护队纷繁倒下,天已经黑了,宋校尉双腿被弓【弩射穿,轰然倒地,紧紧抱在怀中的狐皮大氅也滚落在地,内里竟然是个小稻草人!
古藤老树寒鸦,断肠人在天涯。
固然声如蚊讷,见女儿垂垂安静下来话,小谢氏的笑容也仿佛消逝了一分,赶紧承诺道:“凤儿说的对,路边枝头栖息着一只寒鸦。”
“主公分外开恩,说罪不及出嫁女。徐将军也叮咛鄙人,说夫人生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鬼,您会持续享有将军夫人的尊荣。徐夫人,请快快带着大蜜斯随鄙人归去吧。”
手脚尽是冻疮、小乞丐似的徐凤,她额头滚烫,鹅毛大雪落在上头就立即熔化了。她倒在了一家寺庙的门口。一个身形魁伟、面如困虎般的和尚将她抱进了姚记药铺医治。
徐夫人忍不住哭出声来,“相公他……没再劝劝主公么?我爹爹跟随主公多年,鞍前马后,出世入死。我姐姐还是主公的侄儿媳妇,爹爹如何能够叛变呢,定是有人栽赃嫁祸啊!”
看到一个老熟人的面庞,宋校尉非常震惊,艰巨的吐出三个字,“为甚么?”
半夜徐凤醒来,听到母亲和宋校尉的对话,懵懵懂懂的晓得外祖父百口都被圈禁在祠堂里,她并不明白“圈禁”是甚么意义,只是很驰念外祖父和祖母的度量和他们手里的糖果,也很想和表兄弟姐妹一起玩耍,便偷偷穿衣起床,从寝室窗户里钻出去。
年幼的徐凤呆立在原地,北风吹落了她头上的狐皮观音兜,身上的温度仿佛刹时被风带走了,她就像一尊雪娃娃一样,浑身冰冷,四肢不得转动。
嘎嘎!
昔日巍峨气度的谢大将军府,已是繁华落尽,被重兵层层围困,刀枪的寒光在雪夜的映托之下显得更加冷血无情。
好冷!
徐夫人止了泪,走到隔间寝室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边,翻开暖帐一瞧,宝贝女儿却了无踪迹!
在乱世中保存,谁都不轻易。幸亏女人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只要大将军徐达耸峙不倒,徐夫人和大蜜斯就能安然保全。
统统人都穿戴纯白的道袍,上面血书一个铜盆大的“冤”字!
有一夜白头的娘舅舅母,也有前日还和她一起堆雪人的六岁小表弟!
大小谢氏姐妹,有着吴中双壁的佳誉。
元朝末年,群雄四起,主公朱元璋是一方枭雄,部下皆是勇猛善战的盖世名将,徐夫人的父亲谢再兴就是此中之一。
只可惜昔日横波目,今作堕泪泉,乱世红颜多薄命。
覆巢之下是否容得住安卵?雪夜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大厦将倾的谢府里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被肆掠的北风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