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把银薰球挪了个位置：“实在那些都是骗你的，我向来没有得过这些病，我身材好得不得了。我只是想让你每天都有一会儿想着我，你会思考‘给玉儿开甚么方剂好呢’。实在我也不怕吃黄连，我底子不怕苦味，可我就是想让你难堪，难堪地想‘玉儿竟然怕苦，该如何是好’。我感觉你每天想啊想的，然后我就偷偷在你内心落了根。”
方茹点头笑道：“小玉，你多虑了。李大哥没有那么高的心，他不会去争权夺利，不会有那么庞大的事情。”
我沉默了会儿：“你想嫁给李延年吗？”
正要拉门，九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等一下，不要转头，答复我一个题目。”他的声音干涩，“玉儿，你想要一个家吗？”
阴暗的大屋，家具很少，白日看感觉空旷，早晨看却只觉冷僻。窗户半开，冷风阵阵，吹得月白的纱幔荡起又落下，落下又荡起，榻上的人却一无动静。我在窗口站了好久，他一点儿响动都没有收回，好似睡得非常沉。
刚才为白起辩论时，个个都一副大人样，这会儿听到有鸡吃，却又露了少年心性，一下子都跳了起来。
我看着趴在长案上睡得正香的李广利无法地摇点头，夫子明显早已放弃他，目光转到他面前时径直跳过。不过，这几个经心遴选的伴学少年的确没有让我绝望，卫青大将军的传怪杰生让这些出身贫贱的少年也做着贵爵梦，紧紧抓着我供应的机遇。
我关门的手有力地垂落在身侧，但门还是借着起先的力，悠长、迟缓，一点一点地在我面前合上。他的面庞渐渐隐去，他第一次毫不顾忌地与我胶葛在一起的视野终被隔开。
几个少年都拍掌鼓噪起来：“多谢李二哥。”
“你垂垂减弱石舫在汉朝的权势，不但仅是因为汉朝天子而韬光养晦，还是因为要管束石伯他们的野心？”
拍过门环后，开门的不是石伯，而是天照。我面无神采地说：“传闻九爷病了，我来看看他，不晓得他可愿见我？”
我长叹了口气：“李延年是个好人，你嫁给她是功德一件，可惜的是，他现在有一个高贵的妹子。”
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我低头咬着唇，心跳一时快一时慢，好半晌后，我低声道：“我的心机你已明白，我想再问你一次。你不要现在奉告我答案，我接受不起你亲口说出残暴的答案，再过几日就是新年，你曾说过那是一个好日子，我们在那天相逢，现在又是我的生日，我会在园子里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统统都明白了，可……”我昂首凝睇着他，他的眼眶中有些潮湿，“可我盼着你来。”
我对着他粲然一笑，沉沦地看了他一会儿后站起家：“我走了，不要再开着窗户睡觉。”
我想着所发的毒誓，这个应当不算吧？摇点头。
黑暗中，我们各自沉默着。好久，好久，久得仿佛能一向到天荒地老。如果真能就如许到天荒地老，实在也很好。
我瞪大眼睛，惊奇地看向他。他明天早晨，第一次露了一丝笑：“祖父也能够说受过狼的抚养之恩。他本是依耐国的王子，但刚出世就产生了宫变，父王母妃双双毙命，一个侍卫带着他和玉玺逃离宫廷，隐入大漠。当时找不到乳母，侍卫捉了一只还在哺乳的狼，用狼奶赡养了祖父。祖父行事捉摸不定，他长大后没有联络朝中旧部、仰仗玉玺去夺回王位，反倒靠着出众的边幅在西域各国和各国公主卿卿我我，引得列都城想追杀他。传闻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俄然厌倦了和顺乡，大摇大摆地闯进依耐国宫廷，把他的小叔父从睡梦中揪起来，用一把三尺长的大刀把国王的头剃成秃顶，又命厨子备饭大吃一顿，对他的小王叔说了句‘你做国王做得比我父王好’，就扔下玉玺，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跑回戈壁做了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