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目光仍逗留在方才内侍所站的位置。
那样完美的他竟被害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唉,寡人只是感觉,他固然已死,却不管如何也是先王生前最为宠嬖的幺子,寡人得给过世的父王一个交代,总不能让他死得如个贩子小民。”
提及此事,梁儿的泪再次无声落下。
“寡人问你,有鸟落在城中,它三年不震翅,不飞不鸣,沉默无声,这是甚么鸟?”
“混账!”
赵政单独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心,久久未动。
赵政将这些看入眼中,倒是一副毫不在乎的神采,等着吕不韦的下一步行动。
吕不韦在赵政的桌案前五步处站定。
吕不韦收了木盒,躬身请辞。
赵政又说了一便,语气却变成号令普通。
梁儿不解,水眸轻闪着寻求赵政的解答。
“季父大人慢走。”
但见赵政神采严峻,如临大敌,她便也知局势严峻。
这倒是她第一次站在远处眺望,看赵政孤军奋战。
赵政敛头含笑,谦逊道:
“梁儿,忘了成蛟吧。”
昭阳殿的两扇门紧闭着,殿中已经燃起了百盏油灯、千根烛火。
这话说到厥后,他竟现出几分哀告之意。
吕不韦单手托着一个木盒,自门外举头步入殿中。
傍晚非常,天涯一片血红的色彩,艳得有些离谱,看得民气中压抑。
“是你教我的,忍得一时,谋得百世。只要忘记了,才气不痛……不痛,才会不恨……不恨,才不会暴露任何马脚。”
吕不韦垂眸,赵政这番说辞合情公道,令他决然撤销了方才生出的疑虑。
吕不韦闻言,眸中隐有幽光流转,稍作停顿,点头答道:
吕不韦伸手去开木盒。
“寡人方才不是不想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只是于成蛟而言,他不会想让你见到他这副模样……何况,若目睹成蛟首级,你定会节制不住情感,寡人……不能再让你有任何伤害。”
他要以三年的时候做筹办,杀了吕不韦,为成蛟报仇。
梁儿还未回神,成蛟的首级……这个打击对她而言太大了,她脑中一片混乱。
“大王说的有理,此番是老夫有欠考虑了,老夫这便差人去办,就先告别了。”
跟着吕不韦迈出昭阳殿,殿门再次紧闭。
“嗯。”
而赵政则目光转柔,面附笑意。
赵政知她心机,话语间又重归淡然。
他却未动声色,还是保持着誊写的姿式,低垂着眼看着竹简。
只一刹时,梁儿便懂了赵政之意。
他上前几步,将木盒悄悄放在赵政的桌案上,安排时还成心将赵政正在批阅的奏章压于木盒之下。
但是现在,赵政却敛去了柔思,正了神采。
梁儿浑身颤抖,几近堵塞,却仍用双手狠狠按住本身的嘴,不敢收回一丝声音。
成蛟!……成蛟!……
梁儿心道“好险”,也暗叹赵政的机灵,起码在可行的范围内,替成蛟挽回了一些颜面……
二十岁的秦王政已初脱少年之气,他高大英挺,肩背宽广,仿佛已经足以撑起一片不小的天空。
他一如平常,把吕不韦的马屁重新拍到了尾。
梁儿无声点头,他信赵政,天然也不会给他平增费事。
“怎会如此脏乱?”
她不敢信赖本身的耳朵。
赵政微叹了一口气,眸光悠柔。
梁儿红肿着眼,怔怔的看向他,忘记成蛟?为何忘?又如何忘?
乱发粘着乌黑的血迹,铺散在脸上,遮去了他本来的面貌。
吕不韦语气冷酷。
这让梁儿如何能够接管?又如何能够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