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大抵安宁,平原君来壶关幕府拜见冯亭。平原君提出的方略是:东西两上党归并为新上党郡,仍由冯亭以封君之身做大上党郡守,不治军唯治民;若冯亭不肯留任上党,可回邯郸做国尉,换许向来做郡守。冯亭思忖很久,喟然一声长叹:“我弃上党,已成天下不义之人也!若得入赵封君,只怕对争夺魏国合盟倒霉。冯亭唯愿回归韩国,帮手韩王与赵国缔盟。”
“岂有此理!”秦昭王慨然拍案,“武安君身负邦国兴亡之责,无大权岂能成得大事?本王不谙军旅,如故意血来潮之乱命,便是邦国覆亡,拒之有何不成?武安君百战之身,当此非常之时,举国托之,唯见其忠。若得物议,嬴稷决而杀之!”回身一挥手:“长史,第二王书。”
及至秦赵两军的第二次摆设全数完成,已经是酷寒的夏季了。进入腊月,中原久旱以后终究有了第一场大雪。吼怒的山风搅着漫天雪花扑进了虎帐,扑进了壕沟壁垒,扑进了关隘要塞。山峦连缀起伏的上党变成白茫茫一片浑沌,宏伟的太行山好像银色巨龙耸峙在六合之间,聆听着苍茫山塬中的萧萧马鸣,聆听着无边无边的模糊人声。
白起接到密报时,上党之变正在紧锣密鼓地行进当中。
“安平兄弟,钱可生人,亦可死人。”范雎冰冷的目光锋利地在郑安平脸上扫过,“若只想做个大族翁,范雎立请秦王赐你万金,你安享繁华如何?”
“应侯之言,洞察至明。”白起本性,愈是危局愈见泰然,现在面色寂然,语气沉着舒缓,“赵国全据上党,又与韩魏缔盟,清楚是要压迫我从河内河东畏缩,若不与之针锋相对,秦国之山东根底将丧失殆尽。时也势也,敌方有变,我亦当随之应变。恪守既定方略,兵家之大忌也。为此,秦赵大决之机已经不期然到来。秦国唯以大勇应战,决而胜之,方可图得大业。”
平原君倏忽变色:“老将军何有此虑?何人何时有换将之说?”
“老将军大谬也!”赵括又是一句批评,“白起底子没有统兵,老将军便被吓倒,何其风趣也。天下可有如此以勇气闻于诸侯者?”
各种动静跟着特使轺车跟着标兵快马跟着商旅义报,在天下纵横飞舞起来。赵国十万精锐边军南下了!燕国武成王谢绝赵国合纵,还图谋在赵国背后做黄雀俄然啄上一口!新齐王田建没有听蔺相如说辞,也没有听老苏代的“唇亡齿寒”说,硬是悄悄骑墙作壁上观!韩王魏王忒煞出奇,只追着赵国特使虞卿死问一句:赵军如此强大,为何不打一场败仗长长三晋志气?但是,春季最惊人的动静是来自楚国的故事:老楚王芈横(顷襄王)死了,春申君黄歇驱逐在秦国做人质的太子芈完回郢都即位。秦国先不承诺,厥后却又承诺了,还派特使王稽护送芈完返国。芈完一即位,当即与秦国订立了修好盟约,秦国驻守南郡的八万雄师当即拔营北上了!这些动静故事中还夹有一个奥秘古怪的传闻:秦国特使王稽不知给楚国办了多么功德,楚王竟犒赏了他五令媛另有十名吴越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