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晋同谋,实出所料。”范雎见白起深思,先开了口,“臣一起思忖:三晋缔盟,力不敷惧,唯势堪忧也。争夺上党乃我邦长远图谋,将成未成之际,却被韩国一变而突然牵动全局。全局之变,一则在于三晋之盟有能够引发山东六国再度合纵抗秦;二则在于赵国挟上党天险樊篱,而对我河东河内成居高临下之大守势;河东河内但丢,秦国数十年东出战果便将化为乌有!此所谓势堪忧也。唯其如此,臣觉得与赵国大决之时已经到来。但有畏缩,天下江山剧变!”
“私有运营,本王听你便是。”韩桓惠王一见冯亭便知来意,愁苦地皱起了眉头。
白起一说军事便来精力,又是不善笑谈,一脸正色道:“君上之心,老臣倒是没有推测。田单抗燕,如何能与秦赵大决比拟?魏国楚国,又如何能与赵国比拟?赵国崛起已是三代,雄师六十万与我不相高低,邦国气力也与我相差无几,名将名臣济济一堂,目下之赵王亦非平淡之辈。如此两强大决,每一步都牵动天下大局,三年有成,老臣觉得已是上天佑秦了。赵若如楚如魏,如此大战老臣便可三月拿下。但是这是赵国,这是赵军,统帅是老而弥辣之廉颇,若无上佳战机,老臣宁肯与他仇家相持,毫不轻战。”
“攻秦之要在二。”廉颇抬高声音道,“其一,六国合纵成,起码三晋同心出兵,便是战机。当时魏国出河内,韩国出河外,秦军背后摆荡,我便两路雄师攻秦:马队出安阳南下,步军出太行三陉直逼河内。其二,或堵截大河舟船粮道,秦军必乱,我则一鼓而出。”
上党高地本来属于晋国,魏赵韩三家分晋时,阏与以东的上党高地分给了赵国,其他绝大部分上党高地全数归属韩国。因而,韩国有上党郡,赵国也有上党郡。同是上党郡,在两国的首要性却有着天壤之别。赵国将上党看作抗秦计谋樊篱,看作邯郸西部一道不成超越的天险长城。而上党对于韩国,却越来越成为沉重的飞地累坠。战国初期,上党尚是韩国北部抗击楼烦、东北抗击中山国与赵国的樊篱。及至秦国东出,河东河内皆归秦国,上党便成了韩国在大河北岸的一块飞地。上党固然是三晋兵家圣地,但是倒是个民生贫困之地,若无源源不竭的粮草辎重运送,五万雄师是不管如何支撑不到半年的。秦国未夺河外渡口时,韩国尚可从大河水道北上野王运送粮草辎重。河外渡口之地归秦,水路当即断绝,再要北上野王,便要依商旅之道向秦邦托付关税并经秦军查验货色方可通行。经年累月如此,日趋贫困的韩国如何吃得消?若绕道赵国进入壶关,虽则不消关税,路途倒是远了几倍,一起上人吃牛马吃,运到也所剩无几了。这便是军谚“千里不运粮”的事理,谁却支撑得起?如此一来,上党能够当即堕入饥荒。上党十七座关隘城邑,本来就存粮无几,若断绝运送,不出三个月便会崩溃。
但是,秦国兵不血刃地篡夺东西数百里河外渡口后,冯亭突然严峻了。
“王兄莫得轻视。”范雎寂然叮咛,“此次大决,关乎秦国存亡大计,但有闪失灭族大罪也。你之任务,全权周旋齐楚燕三国,使其不与三晋同心缔盟。还如前次普通,金财帛贿任挥洒,吏员军人任调遣,唯求不能出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