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如淡淡道:“平阳君必有大义之见,愿闻其详。”
上党高地本来属于晋国,魏赵韩三家分晋时,阏与以东的上党高地分给了赵国,其他绝大部分上党高地全数归属韩国。因而,韩国有上党郡,赵国也有上党郡。同是上党郡,在两国的首要性却有着天壤之别。赵国将上党看作抗秦计谋樊篱,看作邯郸西部一道不成超越的天险长城。而上党对于韩国,却越来越成为沉重的飞地累坠。战国初期,上党尚是韩国北部抗击楼烦、东北抗击中山国与赵国的樊篱。及至秦国东出,河东河内皆归秦国,上党便成了韩国在大河北岸的一块飞地。上党固然是三晋兵家圣地,但是倒是个民生贫困之地,若无源源不竭的粮草辎重运送,五万雄师是不管如何支撑不到半年的。秦国未夺河外渡口时,韩国尚可从大河水道北上野王运送粮草辎重。河外渡口之地归秦,水路当即断绝,再要北上野王,便要依商旅之道向秦邦托付关税并经秦军查验货色方可通行。经年累月如此,日趋贫困的韩国如何吃得消?若绕道赵国进入壶关,虽则不消关税,路途倒是远了几倍,一起上人吃牛马吃,运到也所剩无几了。这便是军谚“千里不运粮”的事理,谁却支撑得起?如此一来,上党能够当即堕入饥荒。上党十七座关隘城邑,本来就存粮无几,若断绝运送,不出三个月便会崩溃。
平原君思忖半晌道:“上党雄师云集,粮道之任极是沉重,确需精干之士担此重担。但是马服子气势太盛,动辄与老将军帐前争论,老臣倒是忧愁。”蔺相如夙来心机机灵,当即接道:“若得马服子明誓与老将军同心,诚为上才子选!”孝成王笑道:“马服子如何?”
赵括率军西来,原为增兵。赵王书命并未明白他是否留在上党帮助廉颇,亦未明白他在达到上党以后是否当即返回。赵括聪慧过人,揣摩赵王之意是想看看他可否与廉颇合得来,合则留,分歧则回,因而也不请命明白,便自率兵疾进上党。因了自幼好兵,赵括天然但愿亲上疆场,一起行军非常地留意山川地形。毕竟,上党对于他是太陌生了。一到壶关交代结束,赵括当即带着两名司马在韩上党马不断蹄地踏勘了三日,返来又连夜在一方大木板上画了一幅“上党山川图”,对上党情势有了本身独占的见地。现在听完廉颇摆设,赵括大不觉得然。虽说廉颇是大将军百战之身,论王命论道实际资望,廉颇都是当然统帅,本身该当恭敬。但是赵括禀性,向来都是豪情勃发,有见地便说,连在赵王面前都是不遮不掩,况乎行辕之兵家大计?更有要紧处,如果赵括不说,赵军摆设便成定局,战事成败自是比恭敬之情更底子,何能忍之?
自二十多年前白起冬战河内,盛暑隆冬无战事的陈腐传统早已经被突破了丢弃了。冯亭春仲春献了上党,赵国三月进驻雄师,秦军四月紧跟而来,环环相扣步步紧逼,谁顾得去讲究个春夏秋冬了。在上党如许的广漠高地对峙,两边雄师各以两郡为根底:秦国的河东河内两郡,赵国的邯郸上党两郡,若再连同牵动的魏韩两国并洛阳王畿,全部大河高低的中原地带都覆盖了前所未有的大战阴云。唯其疆场广漠,唯其关涉兴亡底子,两军各自到达战地后都没有当即开战。赵国以逸待劳取守势,忙着构筑深沟高垒。秦军远道进军取守势,忙着清除函谷关以东的关隘河道,忙着运送、囤积粮草,忙着清理核心疆场,忙着设伏、探察、摆设等诸般大战前的筹办。全部盛暑炎夏,两军一向没有接战,仿佛各自演练攻防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