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沂中从昨日入宫到现在一向未曾合眼,他大抵也能猜到百姓们为何如许冲动,不由得暗怪王沐恩多事。
男人甩开来拉他的手,嘶声道:“我怕甚么!昨夜我娘子被悍贼虐待死了,我娘子怀着七个月的身孕,他们奸骗了她!这还不算,那些牲口剖开她的肚子,取出内里的胎儿扔进了火堆……我娘子是活生生痛死的!我被他们抓着甚么也做不了,甚么也做不了!”
男人眼角流下血泪,死死瞪着宫墙上的人影,用谩骂一样的声音喊道:“我留着一条命就是要看看狗天子的了局!我巴不得金兵快点打过来,将狗天子也抓了去,跟他父兄一样,给金人当牛做马,像狗一样给人使唤!”
宫门外的广场上搭起几间巨大的粥棚,数十口大锅下燃烧着熊熊大火,锅里翻滚着喷香的米粥,卖力熬粥的妇人还将切好的肉丝一盆盆地倒进锅里和米粥一起熬煮,肉香和着米香飘散在氛围里,引得人涎水直流。
广场上的大多是老弱妇孺,本来是最怯懦怕事的人,此时竟被胸中的悲忿激起了勇气,像连缀不竭地潮流一样冲向宫墙,冲向宫门!
“不要挤,也不要抢!大家都有!
舀粥的妇人急眉赤脸地数落起来,她大抵做梦也想不到面前此人会是如许的反应。
他们也不说话,找个略微空一点的处所坐下去,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不言不动,不哭不笑。
年青男人的话也是在场的老百姓内心话,有人低头抹着眼泪,有人悄悄拉他衣袖,提示他慎言,毕竟诽谤君父是大不敬之罪,轻则杖责放逐,重则能够抄家杀头!
不一会儿肉粥熬好了,妇人们又在锅里倒进一盆盆切碎的菜叶,翠绿的菜叶和着洁白的肉粥,单是看着也令人食欲大振,在这酷寒的初春季气里,喝上一碗如许有菜有肉的米粥,实在是人生里一大享用。
广场上的百姓哪个不是故里被毁,另有亲人遭难,现在想靠戋戋一碗粥就让百姓戴德戴德,这不是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嘛!
“赏我一碗粥,我就要对他戴德戴德?”男人恨恨道,“昨夜临安城悍贼残虐,他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怎不见我们的好天子,好官家派兵来救救我们?狗天子,就会躲在乌龟壳里,任由悍贼奸骗掳掠,打杀性命,这时候又来充甚么好人?感激他?我感激他?我恨不得推倒这宫墙,也让他尝尝悍贼的手腕!”
“临安动乱,天子吃惊。我等身为臣子天然要为君父分忧,为百姓解难。天使请回,请陛下放心静养不必劳心,我等自会安抚百姓,重修临安!”
杨沂中的亲信只带了一小队兵士,但他们身上的礼服,手中的长枪,就像是宫城广场这滚烫的油锅里掉进的水滴,立时让广场上的百姓炸开了锅!
“推倒宫门,找天子老儿问话!”
“这么冷的天能喝上这么一碗又香又浓的肉粥,多亏了官家仁慈。要我说啊,这粥喝进嘴里,内心得念着官家的好!你说是不是,大兄弟?”
熬粥的妇人都是身材细弱,嗓门极大之人,哪怕在包容了数万人的广场也挡不住她们的声音。
面对百姓的气愤赵构吓破了胆,分开重华楼仅仅半日他又再次归去了!
天亮了,暴动已经停歇,皇宫广场上的百姓却无人拜别,反而有更多落空了故里的百姓向这里赶来。
“冲进宫去,我要问问天子,他到底是哪家的天子?金人来了,不敢打!悍贼反叛,不敢打!只会作践我等,是我等太好欺负了吗?”
王沐恩偷觑着天子的神采,天然明白天子心中所想。他召来一个禁军校尉,低声叮咛了几句,那校尉连连点头,趁人不重视,悄悄下了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