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粥的妇人喊了几遍,终究有人动了,百姓们摇摇摆晃地站起来,摇摇摆晃地走到粥棚里,沉默着接过装满肉粥的大碗,一言不发地回到本来的位置,坐下,喝粥!
广场上的百姓哪个不是故里被毁,另有亲人遭难,现在想靠戋戋一碗粥就让百姓戴德戴德,这不是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嘛!
男人甩开来拉他的手,嘶声道:“我怕甚么!昨夜我娘子被悍贼虐待死了,我娘子怀着七个月的身孕,他们奸骗了她!这还不算,那些牲口剖开她的肚子,取出内里的胎儿扔进了火堆……我娘子是活生生痛死的!我被他们抓着甚么也做不了,甚么也做不了!”
不一会儿肉粥熬好了,妇人们又在锅里倒进一盆盆切碎的菜叶,翠绿的菜叶和着洁白的肉粥,单是看着也令人食欲大振,在这酷寒的初春季气里,喝上一碗如许有菜有肉的米粥,实在是人生里一大享用。
“还我故里和亲人!”
王沐恩偷觑着天子的神采,天然明白天子心中所想。他召来一个禁军校尉,低声叮咛了几句,那校尉连连点头,趁人不重视,悄悄下了宫墙。
施粥的粥棚间隔宫墙很远,男人的声音明显传不到宫墙之上,可赵构就是感觉听到了男人的谩骂,见到了男人眼中的恨意。
“大官儿,从速下城墙躲一躲!”
因而,比及前面的百姓前来领粥的时候,卖力舀粥的妇人脸上的笑容更亲热了,舀进碗里的粥也更加浓稠。
年青男人的话也是在场的老百姓内心话,有人低头抹着眼泪,有人悄悄拉他衣袖,提示他慎言,毕竟诽谤君父是大不敬之罪,轻则杖责放逐,重则能够抄家杀头!
赵构此时就在宫墙之上,看着这一幕心底很不是滋味。
熬粥的妇人将锅底的火熄了,等粥略微凉一点,立即用铁勺敲着锅边号召:“粥好了,要吃的过来列队,一人一碗,大家有份!”
舀粥的妇人急眉赤脸地数落起来,她大抵做梦也想不到面前此人会是如许的反应。
“禁军抓人了!”
杨沂中的亲信只带了一小队兵士,但他们身上的礼服,手中的长枪,就像是宫城广场这滚烫的油锅里掉进的水滴,立时让广场上的百姓炸开了锅!
天亮了,暴动已经停歇,皇宫广场上的百姓却无人拜别,反而有更多落空了故里的百姓向这里赶来。
男人眼角流下血泪,死死瞪着宫墙上的人影,用谩骂一样的声音喊道:“我留着一条命就是要看看狗天子的了局!我巴不得金兵快点打过来,将狗天子也抓了去,跟他父兄一样,给金人当牛做马,像狗一样给人使唤!”
高大坚毅的宫门在百姓持续不竭地撞击下,摇摇欲坠,连宫墙仿佛也在颤抖。
“推倒宫门,找天子老儿问话!”
非论官职凹凸,文武百官对天子调派的内侍都非常客气,答复也出奇地分歧,就像事前演练过。
“赏我一碗粥,我就要对他戴德戴德?”男人恨恨道,“昨夜临安城悍贼残虐,他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怎不见我们的好天子,好官家派兵来救救我们?狗天子,就会躲在乌龟壳里,任由悍贼奸骗掳掠,打杀性命,这时候又来充甚么好人?感激他?我感激他?我恨不得推倒这宫墙,也让他尝尝悍贼的手腕!”
“这么冷的天能喝上这么一碗又香又浓的肉粥,多亏了官家仁慈。要我说啊,这粥喝进嘴里,内心得念着官家的好!你说是不是,大兄弟?”
宫门外的广场上搭起几间巨大的粥棚,数十口大锅下燃烧着熊熊大火,锅里翻滚着喷香的米粥,卖力熬粥的妇人还将切好的肉丝一盆盆地倒进锅里和米粥一起熬煮,肉香和着米香飘散在氛围里,引得人涎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