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无措的武氏族人被佩刀侍卫赶到偏院看押起来,他们能清楚地闻声贺兰氏在病笃挣扎。
羊仙姿摇摇手,把宫人领到廊檐下:“甚么事?”
裴英娘扒在窗户上面,踮起脚,偷偷张望被侍卫看押起来的武氏族人。
李弘读书读陈腐了,李贤巴不得和她这个母亲划清边界,李显永久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李旦明哲保身,不问政事。
浓烈的血腥味反而让惶恐失措的武氏族人沉着下来,他们纷繁跪倒在武皇后身边,谩骂武惟良和武怀运,抛清和兄弟俩的干系。
李旦一进门,就看到两枚挂在檐下的人头。
她不如上官璎珞聪明,但却有灵敏的直觉,性子又这般忠诚,倒是块好料子。
前院的官吏望着血淋淋的人头,双膝一软,蒲伏在地。
世家之女,从小饱读诗书,只要加以指导,才学、策画、目光一样不缺,一定比朝堂上的男儿差。
羊仙姿不敢拦他。
早就等待多时的保护拔出弯刀,一刀下去,兄弟俩齐齐毙命。
裴英娘绕过屏风时,被贺兰氏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贺兰氏还没死,但却比死还痛苦,毒/药一时要不了她的命,只毁了她的面庞。
昭善垂眸不言。
羊仙姿把裴英娘带进已经打扫洁净的内堂。
裴英娘被李贤撞了一下,颠仆在地,宫人们忙着保护武皇后, 没人管她。
公主确切天真烂漫,贤人和八王可不好乱来。
李旦面不改色,径直走进内院。
武承嗣和武三思坐鄙人首,时不时举起袖子抹一下眼角,陪武皇后一起堕泪。
兄弟俩正低声会商甚么时候向武皇后恳求一道赐婚的旨意,一个穿圆领袍的宫人蹑手蹑脚走进内堂。
昭善看着承平公主从一个咿呀学语的胖娃娃,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从未曾见哪家贵女能和公主相处得这么友爱。
裴英娘放下心来。
长安城的贵女,个个心高气傲,瞧不起他们兄弟。裴家小娘子小小年纪,能够被姑母青睐相看,获得贤人的爱好,还和承平公主、殷王交好,岂会是个好相与的?三思只怕不是她的敌手。
不管如何说,刚才武承嗣对她伸出援手,当得起她的一声谢。
武皇后似悲似喜,眼圈微红,“小十七,到我跟前来。”
提及来,裴十七出自王谢裴氏,外祖父是宰相褚遂良,又被姑父李治认养在宫中,是真正的世家贵女。模样也生得可儿,是个小美人胚子,今后长大了,必然是个端倪清秀、窈窕曼妙的娇媚小娘子。
李旦扔下一句话,穿过夹道,直接往阁房的方向走。
武皇后连声哀叹,神情哀思。
内堂的哭叫声垂垂隐去,裴英娘找回神智,扭扭胳膊,“放我下去。”
武皇后目光温和,摸摸她的脸颊:“你很好。”
保护拎着武惟良和武怀运的人头踏进前院,朗声道:“尔等切莫镇静,武惟良和武怀运心胸不轨,意欲行刺天后,我等奉天后之名,已经将凶徒登时正/法。”
一道身影从穿堂那头走来,裹幞头,踏皂靴,穿一件团窠鹿纹窄袖翻领胡服,双眸幽黑,眉宇轩昂,神情冷酷,不知不觉间透出一丝傲慢骄贵。
李旦仿佛有所发觉,停下脚步,目光透过褐色窗格子,照进裴英娘的心底。
大家面色惊惧。有人哭丧着脸,寂然坐在地上,有人伸直成一团,偷偷饮泣,又怕哭出声会惹怒武皇后,只能强撑起笑容,又哭又笑,看起来风趣又不幸。
她心想,不知阿耶这时候在哪儿呢?是被关起来了,还是被送回金城坊了?
裴英娘点头苦笑,“阿姊对我好,我天然也对阿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