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娘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蔡四郎侧脸的刀疤上,内心微微一动,“甚么账册?”
裴英娘笑了笑,“账册已经交代过了,岂会有假。”
本来的李旦韬光养晦,冷静无闻,现在他还是深藏不露,锋芒内敛,但举手投足间,已经模糊有上位者的决断气势。
推开院门时,他俄然挑眉嘲笑,几步蹿到墙角的芭蕉丛后,伸手一抓,攥住一人的衣领,“你在偷听?”
热气吐在鬓边,却比寒冬腊月的雪水还要阴冷,阿福头皮发麻,浑身颤抖,“公主是我的仇人,你如果敢欺瞒公主,我还是会照实禀报的!”
阿福惨叫一声,欲哭无泪,抱住脑袋,哆颤抖嗦着道:“我没偷听!我只是刚好路过罢了!”
商队跋山渡水, 从南往北,经太重严峻山,赶上山匪劫道是常事。有一次商队在山中遇险,蔡四郎不肯抛下货色, 孤身一人和山匪周旋。
几十个山匪,包含他们的孩子,没有一小我逃出来。
蔡四郎站在花丛前, 清秀的面孔掩映在烂漫春光中, 眉宇之间阴霾难除。他右边脸颊上有条浅浅的伤疤,从眉角一向延长到下颌处, 不细心看, 看不出来, 从侧面看上去, 就有些狰狞了,本来斯文漂亮、稚气未脱的面孔,添了几分狠戾之气。
商路能够敏捷打通,和他的心狠手辣离不开干系。现在沿路山匪私底下管他叫玉面夜叉,只要看到商队的旗号,无不望风而逃,没人敢惹他。
初熟的嘉庆李酸甜适口,裴英娘接连吃了三四个,长安四周州县的果树才刚着花,不知李旦是从哪儿寻摸到的果子。
温热粗糙的指节按在手背上,有些发麻。春日将尽,阳光洒在身上,模糊能够感遭到夏季的炎热。
一时之间,裴英娘俄然感觉李旦有些陌生。
“那些财宝我得来无用,全数卖了,换成财帛粮食,恩赐给沿路的百姓,铺路造桥,施粥舍米,你本身看着办吧。”裴英娘缓缓道,“也算是你的功德。写信奉告阿婶,她会很欢畅的。”
“我晓得你们是世家后辈出身,不甘于一辈子为人奴役,再过几年,公主会放你们自在。”蔡四郎收起笑容,走到阿福身边,眼神冰冷,附耳道,“我不一样,除了我阿娘,我只听公主的话,如果公主因为你的谗言腻烦我了,我无路可去,只能流落街头,你说我敢不敢威胁你?”
蔡四郎瞳孔微微缩起,悄悄踢开阿福,“是你向公主告发,说我难堪胡人的?”
裴英娘不由错愕,站起家,穿上半夏筹办的一双木屐,哒哒走下前廊,“阿兄如何来了?”
“阿兄!”她怔了一下,笑着迎上前,“你如何晓得我在醴泉坊?”
蔡四郎袖子里的手蜷成一团,沉声道:“不,另有一本账册。”
轻风吹拂花枝,窸窸窣窣响,她昂首看着庭前飞舞的落花,淡淡道:“我不在乎。”
她能了解阿福、阿禄和蔡四郎的表情,棉花院子是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她把他们呕心沥血的服从拱手让人,他们不睬解,是人之常情。
她一口接一口吃得有滋有味的,李旦俄然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别多吃。”
李旦回顾,杨知恩赶紧带着人悄悄分开。
李旦淡淡嗯一声,没有答复,漫不经心肠扫一眼天井,从袖子里取出一包果子,“洛阳的嘉庆李,刚送到长安的。”
脚步声渐行渐远。
阿福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腰,色厉内荏,“没错,是我说的!你派那些胡人去剑南,清楚不怀美意!剑南一向在兵戈,并且山路崎岖,有去无回,你敢说你不是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