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这只怕还不是让元舅公最肉痛的。最肉痛的,怕是此事一出,元舅公便落了一个大逆不道,意违先帝今上两主圣意,更加企图刺杀当今皇后的大罪在身。并且最让贰肉痛的,是他平生如此英慧,与媚娘诸番交兵,向来都是德名无损的……
若媚娘没有猜错……
“此番一事,且先不提他再一次被治郎完整地蒙了眼,再也没法思疑阿罗身份,让治郎在元舅公处多了一枚最有力的棋子;也不提他被治郎操纵一把,必定在将来的日子里,要替治郎将韩王咬得死死,天然再得空顾及媚娘与孩子们的事;更不提本来他果断反对停征高句丽一事的态度,也被治郎此举一朝大反转――
“治郎心计之深之晦,又岂是戋戋几方墨能比得上的?”媚娘抬眼,淡淡道:“别个不提,治郎不是早就已然晓得元舅公因着迩来局势,渐有发觉阿罗身份的势头,因而便早早儿备下了这一手棋……只等着元舅公借这封后大典之事来摸索一下阿罗时借此一箭三雕,得其所愿的么?”
同一时候。
“未至戌时,宫门未锁,治郎若要归太极殿,却来得及呢。”媚娘含笑,将他最后一点路给堵死。
李治却看得更欢乐了,不但勾起朱色唇角笑得更欢,乃至还将全部脸都埋进书册当中,只留一个微微有些红的耳朵……
李治啪地合上内册,点了点头,放下,再清清嗓子,伸手理了理衣衿,将身子一靠在圈椅中,却淡淡道:“是么?可阿罗为何这般信我呢?他对我,多少也该有些防备的罢?”
但是媚娘却更加不肯放过,放动手中内册,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治,轻道:“唉,真是天下无敌的策画呢!媚娘这一算,治郎竟是将统统的好处,都尽捏在了手中。比如那韩王,先是被劲敌大唐太尉长孙氏一番暴风暴雨般的守势,已是多少乱了心神,又因媚娘与元舅公联手整治内廷败尽了精锐,一肚子火气正窝着无处发着呢,此时竟得知元舅公竟因思疑亲信之事,而欲化名行刺之事,验其虔诚……那难道是天赐良机?必定是要动一动的。”
李治瑞放内心清楚媚娘深意,多少也都有些感激――实在不止是瑞安不肯面对如许的景象,李治本身又何尝情愿?何如此事虽非瑞安所起,乃至他也晓得,瑞安不过是碍于兄弟情分,不得不帮一把阿罗,怪在他身上也实在是委曲……但他李治输不起。这个赌注于他而言太大。
媚娘几番连问,却问得李治只是难堪而笑,接着俄然正色,双手奉茶,向前道:“娘子贤明,为夫甘认……甘认!
李治一边儿端着茶碗,饮着热茶看着媚娘清算外务,一边儿淡淡而笑。媚娘则是时不时抬眼看他一眼,勾唇一笑。一派温馨安宁之态。不过量时,便见瑞安仓促而入,向着李治行了一礼,低声道:“主上,事情尽已办好,请主上放心。”
之前所谓清理后宫耳目,所谓整治韩王,所谓借机挑动元舅公与韩王相峙,另有大理寺参与之事……
而这此中被治郎算得最狠,套得最深的人,莫过于元舅公长孙氏了――”
长孙无忌四字,可横行大唐天下,可唯独在治郎与两个孩儿面前……特别是弘儿面前,倒是决然不能横行得起来的罢?
“若再不跑快些,怕是就算被治郎剥皮剔骨也要落得持续感念治郎恩德的了局罢?”媚娘一边儿誊写着,一边儿淡淡道。
瑞安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天然是阿罗与沉书,另有……”他游移了一下,看着李治却不知如何开口。
文臣之首如此,再加上本来就忠于治郎的武将之首李绩呼应和……